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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羽,鱗尾,貓的眼瞳

每個女孩的心中都有個公主夢 (沙利葉、亞納爾)

10/30/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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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沙利葉!」亞納爾的眼角餘光在瞄到妹妹的萬聖夜遊行裝扮的第一秒後立刻高分貝地尖叫起來:「喔我的——妳身上那套是什麼?!」她氣急敗壞地嚷道。

金髮少女皺眉,低頭打量自己的胸口,「彈痕和血跡?施陶芬貝格是被槍斃的沒錯吧?」

「看在諸聖徒的份上!妳不能穿著納粹德國的軍服!去給我換一件!!」

「喔,拜託姊姊,」沙利葉翻了個白眼抱怨,「妳知道獨眼的知名軍官有多麼少嗎?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想到這個點子耶。」



02.

「好好好,是是是,妳說的對姊姊!我換一套就是了。」

沙利葉嘀咕著雙手投降,抱起戲服再次把自己關進更衣室裡。然後二十分鐘後當一名綁著左右兩邊由淺金挑染成漸層水藍和桃紅的雙馬尾、臉上塗抹著厚厚一層白色粉底如死屍、濃黑煙燻眼妝像被眼淚渲染開來、口紅抹地像咧嘴小丑鮮紅的哈莉.沙利葉.奎茵踏出更衣室時,亞納爾開始後悔絕望了。

「……妳還是換回納粹軍服吧!」



03.

「這個再不行那我就只好cos伊達政宗了! 」

「伊……誰?」

「伊達政宗!認真的,雷米爾,你都不看漫畫的嗎?」

雷米爾滿臉不可思議地放下手上的卸妝棉,「妳什麼時候去日本,不對,妳什麼時候迷上了日本漫畫了?」

「我沒去日本啊,」沙利葉聳聳肩,「我只是上次任務經過德國時順便參加了他們萊比錫的動漫展而已。」她含糊答道。



04.

「為什麼她就不能挑些正常的造型?我準備的服裝不好嗎?……」

然德基爾嘴角抽搐,「亞妮,親愛的,我知道妳很期待,但我想……沙利葉已經脫離迪士尼公主風的年紀了……」

「我知道,然德,我知道……孩子們長得真快……」亞納爾悵然若失地放下手中的公主蓬裙,「可每個女孩子的心中都有個公主夢呀!她小時候我沒能把她打扮成小公主,我還沒來得及補償她的童年,就已經永遠錯過機會了……」她淚眼汪汪道。

「……」然德基爾頓時覺得自己面臨著不可能的任務,沒有之一。「乖,不然下一季的制服我讓妳設計款式,好讓沙利葉可以穿給妳看,好嗎?」他認命哄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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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剷除競爭對手的最佳方法就是明升暗降(雷米爾、拉貴爾)

10/26/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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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一個蠢蛋!雷米爾大聲宣布,讓主天使長拉貴爾挑高了眉隱沒額際,擱下手中的羽毛筆,透過單框眼鏡瞪視著闖入她辦公室的特種部隊副隊長。「——​我要推薦副權天使長!」
 
「嗯……我不確定你勝任這個職位,雷米爾,尤其在你剛才宣稱自己是個蠢蛋之後,」拉貴爾慢吞吞地說,她重新拿起羽毛筆醺了醺墨水,頭也不抬地繼續埋回文件夾中:「再者,你該填寫的申請表單應該是『調職』而不是『推薦』——」
 
「不不不,不是我!」雷米爾熱切地打斷,狂熱激動的態度讓拉貴爾不禁把脊背貼直到椅背上,往後拉開了與他的距離,「我要推薦的人選是愛爾麥蒂!」
 
愛爾麥蒂?拉貴爾的眼皮開始狂跳,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理解了雷米爾的陰謀。「愛爾麥蒂,你確定?」她重複道,語氣有幾分絕望,「你有徵得她的同意嗎?」
 
「她已經通過了六翼資格考核,待在沒有主管職缺的四翼能天使部隊太大材小用了不是嗎?」雷米爾端正著一張臉義正辭嚴,「身為副隊長,我推薦人才給極度缺乏人手的權天使長,也算是替我的隊長分憂啊!」
 
你算哪門子的分憂!拉貴爾破口大罵地腹誹道,分明就是想借刀殺人、明升暗降剷除競爭對手!「……我會妥善考慮的。」

反正到最後然德基爾一定又會找到一些無聊的理由否決副權天使長的任命案,拉貴爾聳聳肩用兩根手指捏過雷米爾急匆匆謄寫完畢的申請書隨手甩進「待辦」的文件籃時,忍不住翻了翻眼珠。希望這次他可以想出比「她的名字不是el結尾的」更好的藉口,她陰鬱地嘆息。


​
TBC......?

權天使還缺一個副天使長→沙利葉隊長替姊姊煩惱找人選→能天使有三位長官→等等把愛爾麥蒂扔過去權天使那不就湊齊十四大天使長了→愛爾麥蒂也擅長大地異能去人間也很合理啊→我真是個蠢蛋怎麼沒早點想到!!! ←雷米爾的邏輯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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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kemon Mode(沙利葉)

8/18/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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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夥兒的辦事效率怎麼這麼……積極主動了呀?平時分派個任務都互踢皮球扔燙手山芋似的還得搞個抽籤才能解決……怎麼現在任務地圖上一片清空啊?」

沙利葉挑起眉,嘖嘖稱奇地看著能天使特種部隊基地大廳的主牆上,充當任務佈告欄用的巨幅世界地圖。復古的大航海世紀海圖畫風,出自拉斐爾的藝術之手;又結合了愛爾麥蒂的異能「要塞」、麥卡托投影法、Google MAP街景和GPS定位功能,堪稱是能天使特種部隊的驕傲傑作。沙利葉研究的目光追逐著大西洋海域上緩緩推進的波浪,對搔首弄姿的美人魚嗤之以鼻,饒有興致的看著繪製在百慕達三角洲的海怪捲起觸手企圖弄沉一艘海盜船——都什麼年代了,也該與時俱進升級成潛水艇或航空母艦了吧——沙利葉暗自在心裡給自己記下了個備忘錄,提醒我改天問問拉斐爾有沒有機會更新一下插畫內容。

她嘆了一口氣把目光移向相較之下顯得內容乏味無趣的陸地。經緯線與國際線切割出各種大小不規則的圖形,標記出國家與重要城市的光圈旁釘選著任務紙條。沙利葉戳了戳地圖,彈開模式操作選單:

「一般模式」——地圖上只顯示任務清單。

「戰爭模式」——緊急用。

「觀光模式」——各國知名的地標與古蹟立刻出現在地圖上,例如巴黎鐵塔、紐約自由女神像、埃及金字塔、中國萬里長城、巴西里約熱內盧基督像、印度泰姬瑪哈陵、祕魯納斯卡線等等等……

「美食模式」——​專供給出任務回來的隊友們互相分享推薦。

接著沙利葉的指尖停頓在半空,眨了眨眼,困惑的瞪著「美食模式」底下最後一個什麼時候新增出來的模式?——她好奇的勾選,在標記著任務地點的地圖上……似乎……立刻……多出了一些可愛的,令人熟悉的,緬懷童年趣味的,卡通生物。

「噢,最近大家都很積極出門啊,到人間出個任務消耗卡路里又可多賺點業績,順便觀個光多好……至於有些偏僻冷門或是高難度的任務嘛……」愛爾麥蒂愉快的手指劈哩啪啦飛快敲打在鍵盤上,憑空拉出螢幕資訊,連續勾選出幾個城市光圈發布了任務內容,幾隻像是螢幕保護程式的精靈生物立刻遊走在剛剛的任務城市附近,「……就放個幾隻稀有的限定版自然有人搶著去嚕。」

話一說完,沙利葉立刻就見證了一陣,不,是四五陣的旋風同時衝過來,以蝗蟲過境之姿襲捲橫掃了三十秒前才貼在地圖上的任務紙條,「愛爾麥蒂姊這任務我接了大蔥鴨/肯泰羅/吸盤魔偶/袋龍我來了!」接著旋風們又爭先恐後奪門飛奔刮過金髮的能天使長身邊,留下一個還沒反應過來的沙利葉,「……算妳狠,愛爾麥蒂。」

FIN.

「是說隊長,妳們道館陣營是加哪一隊?」

愛爾麥蒂:「紅隊——」雷米爾:「黃。」沙利葉:「當然是藍隊!」

「……」「……」「……」

能天使特種部隊宣告崩解。

XD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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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星期五攻擊事件(沙利葉、拉斐爾、加百列、米迦勒)

1/17/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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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dredi 13 novembre 2015, 22:16​
——自古以來,十三號星期五會被視為不祥是有原因的。
​
無論是聖殿騎士團被屠殺、或是出賣耶穌基督的最後晚餐,都脫離不了十三號星期五的黑色詛咒。沙利葉低下頭,抽出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嘴裡的香菸,火紅的菸頭隨著呼息猛烈燃燒,又瞬間沉寂。沙利葉站直身子,優雅地放下夾著香菸的兩根手指,粉嫩的櫻唇輕啟吞雲吐霧,朦朧的煙圈籠罩住少女的半張臉龐,讓人看不清隱藏在煙霧後的真正神情;纏繞在指間的青煙裊裊糾結成命運的絲線,纖細的只待薄涼的夜色如刃輕輕一劃便能割斷。

黑色軍裝制服的少女就這麼歪著頸子,看似慵懶放鬆地斜靠在牆角,沒有被眼罩遮住的深邃藍眸內一片沉靜,宛如寂寥的星空,說不清是無神還是放空,亦或兩者都是。她就像是一尊沒有人操控提線的精緻人偶,被人遺忘的靜坐在舞台下,冷眼旁觀真人上演的荒謬鬧劇:

「體育場那邊怎麼樣了?!」

「歐蘭德總統人呢!」

「畢查街發生槍擊!槍手疑似往南逃逸!」

「『小柬埔寨』餐館十一人數傷亡——」

「夏洪街——」

「國王噴泉街五人喪生!八人受傷——」

「伏爾泰大道發生自殺式爆炸攻擊!」

「第十一區的巴塔克蘭劇院發生大規模掃射——至少還有六十名人質被挾持!」

奔跑,喊叫,毫無秩序。這就是此刻的主天使辦公室。沙利葉靜靜凝視著眼前的兵荒馬亂,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反應,直到—--

累積已久的煙灰終於抵擋不住地心引力而掉落,沙利葉才驚醒似地,指尖一抖。她掀起纖長的睫毛,開始動作,美麗的金髮在背後旋轉出一道軌跡,接著無聲無息地留下若有似無的煙氣逐漸消失在空氣中,隱約證明這角落曾經有人存在過。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開——甚至連她曾經出現過都沒能發現到吧。

沙利葉就這麼沉默地走出主天使辦公室,無視匆匆忙忙叫嚷著經過她的天使們,她邁開腳步,反眾人其道而行,漸漸的,遠離了行政主樓和混亂的中心後,她拐過一著彎,走下一道隱密的階梯,往安靜偏僻的神殿禁地深處走去。

喀……喀……喀……軍靴沉重叩響在地面上踏出回音,每踏出一步她的心就更沉一分。這條通往記憶禁忌之地的道路彷彿沒有盡頭的漫長,卻沒有任何阻礙,可以當作她逃避或拖延的藉口。

是時候了。沙利葉告訴自己,有些傷疤早已癒合,只是遲遲不敢撕下那結痂,再次目睹那新生的肌膚的淡色疤痕……也許也該是時候該揭開那自欺欺人的繃帶了—--

喀啦。

沙利葉終於停下腳步,站在她的目的地前。她神色複雜地抬起頭,在她眼前的是一道被藤蔓包圍的古舊木門,她將掌心貼在門鎖上,身為七大天使長的她無須鑰匙也能進入,就算不是以天使長的身份,她也擁有進入權限——只因這裡本來就是她一開始誕生與居住的地方。

——直到墮天使闖進來刺傷她的右眼為止……

嘎嘰……木門沉重地往內推開,老舊的門樞轉動發出刺耳的聲響。沙利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終於踏入這許久不曾重遊的故地。

——伊甸園。

綠意盎然的生機迎面撲來,鳥語,花香,翩翩起舞的蝴蝶飛過沙利葉的眼前,五顏六色的鮮花綻放滿庭。在這天使城中心的神殿裡,讓人難以相信還隱藏著這麼一處溫室庭園,那樣安寧美好的一塊淨土,彷彿溫柔的母親在微笑等候孩子的歸來已久。沙利葉的目光恍惚一秒,很快就回過神來,找到她的目標,她的目光集中在庭院中央那顆生命樹前,站在那兒的一名人影身上。

背對她而立的男人正是座天使長拉斐爾。身為六翼大天使的他難得展露出所有的翅膀,五隻白翼一隻黑翼,顏色不對襯的中央那對翅膀異樣顯目,拉斐爾就這麼靜靜著仰著頭凝視著生命樹,沒有理會緩緩靠近他背後的沙利葉。但沙利葉知道,對方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只是單純地沒有心思想開口說話罷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五步,沙利葉站定步伐,開始耐心地等待。良久,座天使長才悠悠打破沉默:

「這裡禁菸,沙利葉。」

拉斐爾的聲音充滿沙啞疲倦,難聽的簡直不像是平時他柔和的嗓音。「要是被妳姊姊看到妳這個樣子,她會瘋掉的。」他疲憊地揉著額。

沙利葉漫應了一聲,語氣聽起來心不在焉,但她的目光仍緊盯著拉斐爾,雙口交叉環抱在胸前,完全沒有捻熄口中香菸的動作與念頭,「我需要壯個膽,拉斐爾,而你又給我下了禁酒令,」金髮少女悶悶不樂地說,茫然環顧了這座她曾經熟悉如今卻如此陌生的樂園,「再說了,我相信姊姊現在有更煩心的事情要忙,沒空管我。」——你也不會在這個非常時期出賣我的,對吧?沙利葉無聲地用眼神詢問。

聞言,拉斐爾也忍不住搖頭,嘴角掛出一抹苦澀的笑,「我還以為妳什麼都不怕,沙利葉,這可不像妳。菸酒傷身,妳還是少把這當成藉口吧。」

「你自己有資格這麼說嗎?拉斐爾。」沙利葉輕飄飄地反問,「你自己說說,你有多久不敢再去佛羅倫斯觀光了?」有些記憶不是時間足以忘卻的,拉斐爾,你比我更清楚——我們倆同病相憐。

……是啊,何其諷刺。擅長治癒術的兩位天使長——都是被原罪汙染過的傷患。拉斐爾沉默以對。他沒有辦法反駁沙利葉的質問,因為那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實。發現自己辯駁不過少女的他只好再度嘆氣。拉斐爾沉重地揚起雙手,六隻巨大的翅膀展開,輕輕一揮,卻掀起強烈的旋風,狂亂吹拂沙利葉的長髮,令她不得不皺起眉,伸手壓住瘋狂飛舞的髮絲,才能瞇眼看清座天使長在強風中依舊不受影響的身姿,他的衣袍甚至都沒有飄動。

……差點忘了拉斐爾是四大元素中的風之天使呢。沙利葉心想。

黑色的死亡羽翼搧起旋風吹落了生命樹上的枯葉,每一片寫著名字的落葉飛轉在空中,最後緩緩聚集拚成一張卷軸,不偏不倚飄落到拉斐爾的手裡。

「拿去吧。給妳的,名單。」

拉斐爾頭也不回地往肩後一遞,語氣掩不住濃厚的倦怠。沙利葉一把接過,把手中的紙條打開來掃了一眼,就重新折起收進口袋裡,「就這些?」

「就這些。」

「那好吧。我會交給我的小隊們去辦。」

「妳呢?妳打算去現場幫我治療?」拉斐爾先是驚訝地張開了眼,接著緊緊蹙起了眉頭。

「不了,拉斐爾,我可是死亡天使,治癒活者生命的工作不適合我,引渡亡魂才是。」沙利葉半是自嘲道,「我去烏列那邊幫忙,受害者們的靈魂也需要治療。」

「……妳向來不喜歡退居後勤,沙利葉。」

「是不喜歡。」沙利葉平靜承認,「但我怕這次要是讓我看到命案現場,我會忍不住大開殺戒,殺了那些非我信仰不該殺卻又該死的人。」沙利葉諷刺道,「既然如此,我還是乖乖地待在審判所裡,省地你們又擔心地多派人手監督我有沒有『多管閒事』呢?」

「……妳也很明白,沙利葉。雖然令人無能為力,但那些人並不在我們的責任區內,我們不能越界干涉。」拉斐爾眼神複雜,最後還是敗陣下來,頹然垂下肩膀,「算了,既然如此,那就隨妳吧。烏列那兒的靈魂就交給妳照料。我這兒人手也不足,自顧不暇。」

沙利葉點點頭,看著臉色憔悴的拉斐爾,她勉強自己擠出個不帶弧度的笑容安慰:

「放心吧。911我們都撐過來了,這一次……我們也能撐過去的。」

希望吧。

沙利葉看見拉斐爾的雙唇無聲蠕動,最後卻也只聽見那宛如幻聽般的沉默。


 
「——隊長!」

幾乎就在沙利葉踏出伊甸園的瞬間,便聽到了遙遠的呼喊聲。

她轉過頭,一群熟悉面孔的少年少女們立刻將她團團圍住。

「隊長!原來妳在這!我們可找妳好久了——」

「現在怎麼樣!要我們支援嗎!?」


「所有隊員都已經集合完畢!就等隊長妳指示了!」

「——沒你們的事,都放假吧。」

「好的隊長!我們即刻出發——呃?」

那滔滔不絕的能天使部下愕然住嘴,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隊長?!」

「我說這次的巴黎恐怖攻擊沒你們的事。不過你們真要是無聊,我這兒有份名單是拉斐爾剛剛給我的,你們就分工幫忙完成吧。」

「哎!沒問題!隊長!我懂得!這就是那些該死的恐怖份子名單嘛!放心我們會照著名單一個一個擊殺的——痛!」

「誰說這是恐怖份子的名單了?這是受害者的名單。交給你們去引魂。一個都不許漏了。聽見了沒?」

沙利葉叼著菸,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她用卷軸狠狠敲在腦袋上的能天使部下,四翼的天使少年蹲在地上淚眼汪汪地抱著頭,呆呆望進沙利葉冷漠的眼神,接著漲紅了臉憤怒跳起:

「等等!隊長!妳這是什麼意思!那那些恐怖份子呢?」

「——我問你,丹尼爾,這些恐怖份子打著的是誰的名號?」

沙利葉看似答非所問,一句漫不經心的詢問卻讓怒氣沖沖要回答的少年張開口時便渾身僵住了。

「是……」他吶吶開口。

「『Allahu Akbar,真主至大』。」沙利葉呼出一口菸,「兇手是伊斯蘭教的,你說我們拿什麼名義又有什麼權力,去回收穆斯林信徒的靈魂呢?」

沙利葉平靜的話語消散在一片死寂的空氣裡,明明是不帶一絲溫度的陳述事實,卻讓丹尼爾及在場所有能天使少年軍們感覺到心頭上被狠狠潑了一盆冷水,從頭頂冰冷到腳趾。「……所以……我們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的……放過他們?任由他們屠殺我們的人還能逍遙法外?」

顫抖沙啞的聲音傳來,沙利葉瞥了那低著頭卻紅著眼眶、握緊拳頭發顫的部下一眼,她可以感受到眼前的能天使們的不甘心與不滿,但仍不為所動。

「那些人的生死不是由我們負責的。伊斯蘭教的天使自會處理那些屬於他們信仰的罪人靈魂。我先警告你們,就連和那些伊斯蘭教的天使談判,也沒有我們能參合的份。不管伊斯蘭教派來的使者態度如何,那也是米迦勒或是負責外交的加百列該去和他們打交道的,你們可別想跑到伊斯蘭教的外交使者面前去抗議,惹出麻煩我可不會替你們擔著。」

「可是隊長!妳真的不在乎嗎!他們就這樣濫殺無辜,而憑什麼我們不能制裁他們!」

看見自家能天使長仍舊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平時忠心耿耿的部下也開始心生不滿大喊了起來。沙利葉心裡咒罵一聲,恨鐵不成鋼地怒瞪著那腦筋還沒轉過來的部下,咬牙切齒道:

「丹尼爾,我再說最後一次,那些恐怖份子的靈魂,不歸屬我們負責的範圍,他們是、生、是、死!都不是我們的責任。聽、懂、了、嗎?」

「可是他們——喔,」丹尼爾倏然睜大雙眼,屏息了呼吸,「喔!我明白了,隊長。」

終於懂了?沙利葉挑起眉,瞥了突然開竅的少年一眼,勾唇一笑:「喔?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明白了什麼?」

「既然那些人的靈魂不是我們的負責範圍,那就算死了,也跟我們沒有半點關係!」丹尼爾抬頭挺胸,表情嚴肅地回答道,卻掩不住眼底的興奮與語氣中的急切。

「非常好,孺子可教。」

沙利葉滿意地點點頭,懶洋洋的伸手一揮,「既然如此,你們還待在這兒幹嘛?其他沒事的,都去放個假吧!」

「是!當然!我們只是剛好在法國放假!哪知剛好發生恐怖攻擊!至於兇手!畢竟我們是在放假中,所以我們也不好貿然出手,以免有越權之嫌,自然也不知道那些恐怖份子是怎麼死的、靈魂去哪兒了?」

「就是這個官方說詞——喔對了,丹尼爾?」

沙利葉突然叫住興沖沖地準備衝出去的少年。「是的!隊長!還有什麼吩咐?!」丹尼爾立刻轉身敬禮。

「把那菜鳥也帶去放假。」沙利葉看似漫不經心地隨口一提。

「啊……菜……妳是指約翰嗎?隊長?」

「對,就是那個菜鳥……管他叫約翰還是叫什麼來著的。」沙利葉慢條斯理的提醒道,「如果你們要去幫忙引魂,別忘了下凡就需要待降制約,除非你們有個單翼天使契約者……而如果你們要放假,他也可以當個,嗯,人間的嚮導。畢竟他再怎麼說都曾經是人類,自然比天使的我們還要熟悉人間了,不是嗎?」

丹尼爾的雙眼簡直在發光,「我明白了,隊長!」

「去吧。我會在審判所烏列那裡等待你們接引來的靈魂。要是有少了任何一個——」沙利葉揚眉。

「妳放心!隊長!一個也不會漏的!我們一定會安然把所有靈魂完美護送到天國的!我們現在就去辦!」

丹尼爾幾乎是立刻跳起來,風風火火帶著一群同伴衝出去,摩拳擦掌的準備好陰奉陽違去殲滅恐怖份子,徒留沙利葉一個人失笑的留在後頭,接著她的笑容突然沉了下來,抿了抿嘴,眼神冰冷肅殺。

「這樣真的好嗎?」

輕聲的話語從陰影處飄出,雷米爾無聲無息的出現,走到沙利葉的身後,眼神擔憂。

「如果被其他信仰勢力強制結束生命,無法回歸自己所屬宗教的靈魂會從這世界上消失,形同被銷毀。如果被伊斯蘭教天使們發現少了他們信徒的靈魂的話……」

「他們當然會發現,但是那又怎樣?只要沒有證據沒有把柄,我又不承認,就算是伊斯拉菲爾過來要說詞,也是他們理虧在先。放心吧,你以為米迦勒不知道我的小動作?」沙利葉冷笑著,「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是我默許我授權我指使的,不只是我,還有米迦勒擔著,怕什麼?」

怕什麼?雷米爾心知肚明。沙利葉根本不怕兩教之間引起戰爭,區區幾個偏激恐怖份子不等同所有的穆斯林,天國當然不至於以偏概全就向伊斯蘭教宣戰,這又不是十字軍東征時期。伊斯蘭教當然也不會為了失去幾個罪魂,就真的會跟天主國撕破臉,這點小虧他們過著場來鬧一鬧,也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吃下去了。

沙利葉真正怕的是即使兇手付出代價,也無法抹煞他們殺害無辜死者的罪孽。復仇天使的復仇竟是如此蒼白無力,雷米爾忽然發現他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止沙利葉的方法和理由,他沉默以對,無力的閉上眼睛。


——噹!

磅礡沉重的鐘聲忽然響起,沙利葉和雷米爾雙雙僵直身體,齊齊望向天使城的鐘頭塔頂,豎耳傾聽。噹、噹、噹……十二,整整十二聲敲響子夜的鐘聲宣告了黑色星期五終於結束,但聽在沙利葉的耳中卻是如此諷刺,宛如哀弔的喪鐘,在為那些無辜犧牲的受害者報喪。


沙利葉垂下眼,久久不語,抽了一個晚上的菸頭已經短到快燃燒到指頭了,她才揮了揮手,打散了最後的煙霧,把菸蒂扔在腳下徹底踩熄。

「好了,你也去忙吧,雷米爾——我也該去審判所那邊,這事兒還沒結束,今晚我們都有得忙了。」

今晚註定會是天使們的不眠之夜——也會是巴黎有史以來最漫長黑暗的十三號星期五了。


​
samedi 14 novembre 2015, 00:14
框噹!

玻璃水杯隨著被推倒的文件撞飛出去,摔落成了淒厲的碎片,濺起的水花在空氣中爆破後彈落地上,緩緩淌流出一道怵目驚心的水痕。

然德基爾猛然站起,椅子被他的動作掀翻倒地,他急急忙忙地抄起桌上的電話撥起號碼,屏息等待電話線另一頭被接起,然而幾聲嘟嘟嘟的盲音後,他雙眼一紅,狠狠摔回話筒,抓起身後的長外套就這麼披上肩跨步往外邁步而去。

「你給我站住!然德基爾!」

第二個回過神來的是拉貴爾,這名資歷較淺的主天使長氣急敗壞地衝上前去,擋住門口攔下儼然已經失去理智的上司。「你給我冷靜一點!」

「別攔我!拉貴爾。」然德基爾紅著眼,「我要去亞納爾的身邊——」

「你給我公私分明清醒一點!」拉貴爾厲斥,「你可是主天使長!你去亞納爾那邊陪著她,天國這邊誰來主持——」

「——就讓他去吧,拉貴爾,天國主天使這邊我來坐鎮。」

「加百列!」

拉貴爾怒目對著走進來的黑髮女子喊道,智天使長加百列的聲音宛如一道清澈的冷泉潺潺流過空氣,安撫了一觸即發的火花。她那雙清幽如碧潭的雙眸穿越過拉貴爾的肩膀,平靜地凝視著一臉憔悴蒼白的然德基爾,「去吧。」

「—--謝了。」

然德基爾沙啞地說完,便推開拉貴爾頭也不回的衝出辦公室。

拉貴爾氣得抓狂,扯著已經短到像男性的短髮,在原地跺了兩圈,衝著一旁的主天使部下咆哮:「主保法國的權天使是誰?!」

「第一主保聖人是聖女潔芮維耶芙(Sainte Geneviève)!但她主保的城市就是巴黎,現在根本走不開現場——」

「那法國第二主保聖人呢?!」拉貴爾怒吼。

「第二主保聖人是聖女貞……」

「——算了!直接聯繫人間書記官拉結爾回報狀況!梅塔特隆負責天國的窗口,文書室這邊給我每五分鐘更新一次最新情報!」

一道果斷的命令打斷了回答,拉貴爾殺氣騰騰地扭過頭去,只見全天國最高權威的天使米迦勒在門楣下彎下腦袋踏進會議室,熾天使長英俊剛毅的面容上表情寡淡,眼神中卻帶著不怒自威的銳利氣勢,直接頒布了一連串的指令:

「拉斐爾帶領座天使的治癒天使們去人間支援,剩下的死亡天使和沙利葉去烏列那裡安撫靈魂,沙利葉已經派出她的特種部隊菁英小組去暗殺恐怖份子,卡麥爾給我動員起來所有的力天使圍守天國疆界,別讓地獄那兒有縫可鑽,至於外交部分就先交給妳了拉貴爾,不管伊斯蘭教派了哪個天使來外交,都得先讓他們給我們一個交代,地獄那邊妳倒是不用管,要記住這次我們的敵人不是墮天使,是伊斯蘭國(IS)。」

「你既然防範著地獄那邊見縫插針,怎麼知道這次的恐怖攻擊只有伊斯蘭國、沒有地獄那些傢伙當幕後推手?!」

不知道是不是對分配到不擅長的任務感到不滿,或者只是單純找不到發洩怒氣的出口,拉貴爾語氣不善地對著米迦勒質問,語氣咄咄逼人。

「這件事就交給能天使特種部隊調查,我會處理,」米迦勒語氣平淡的回答,眼眸難掩閃過的一絲凌厲,他話鋒強勢一轉再次地命令:「妳只要管好妳的職責部份就好了,拉貴爾主天使長!」

「……是。我明白了。米迦勒熾天使長。」

聽見米迦勒連著職稱稱呼自己,拉貴爾也只能咬牙應下米迦勒的吩咐,努力平息失控的情緒,他繃著一張臉摔門出去。

送走了黑著一張臉的拉貴爾,其餘主天使也隨即被米迦勒分派各種任務,遣出了會議室,儼然成了臨時反恐中心的主天使長辦公室最後只剩下兩人,加百列不解為何要讓長期負責內務的拉貴爾而不是身為信使的自己負責這次的外交,她輕輕扯了扯米迦勒的袖口,小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這次路西法沒有——」

「我知道,」米迦勒立刻打斷她,讓加百列不由得怔了怔,向來嚴謹行事的米迦勒鮮少有這麼無禮的舉動,「我很清楚他,不會是他幹的。」

「……」

加百列沉默不語,眼神間盡是不信任和狐疑。

米迦勒貌似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話非常缺乏說服力,他略顯狼狽的修正道:「……好吧,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是我還是知道他的個性的:是他做的,他就算態度曖昧妹不明不直接承認也會不會否認,但他絕對不屑把不屬於自己的功績從別人身上搶來加諸在自己頭上。」所以如果他說不是他幹的,就真的不是他幹的。

『這件恐怖攻擊與我無關!我沒有授意任何的恐怖行動——』

「你也許沒有,路西法,但你的部下呢?」

『如果真的是我底下的人擅自搞鬼的話,你放心,我會親自處決他們的。』地獄之王路西法的聲音就像他的羽翼顏色一樣黑暗而冰冷,『你給我聽好,米迦勒,我親愛的、愚蠢的弟弟,我也許會毀滅任何地方就是不會動法國!那裡……可是她的故鄉。』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是法國巴黎?」加百列疲軟的聲音難得有些茫然脆弱,喚醒了米迦勒陷入回憶的神智,「就算是為了報復敘利亞戰爭,理由也太牽強……」

「誰知道呢?牽強不牽強,也只是立場不同,所看待程度輕重不同。」米迦勒低聲回答她,看見加百列難得情緒如此明顯的悲痛,米迦勒也忍不住心緒複雜了起來,「妳……好像很在意這次法國的災情?為什麼?就連之前911妳也沒這麼情緒低落過。」

「為什麼?」加百列自己也愣了一愣,表情也跟著米迦勒的問題陷入迷惘,「……因為巴黎是個美麗的城市?花都不該是像這樣的……」這樣的什麼?加百列沒有說完,只是一臉悲傷地揪著胸口,似乎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這麼難過。

也許是吧,美麗的花都不該沾染上這樣的恐怖血跡。米迦勒垂下眼,任憑智天使長哀傷地把頭靠在他肩上,然而那不是妳的城市,米迦勒默默把頭轉回前方心想道,即便塞納河也流經巴黎,我也很清楚,那一日熾熱燃燒的城市是盧昂而非花都,妳在象徵熾天使的火焰中死亡,遺骸骨灰流入塞納河中,如同最初智天使是從我的淚水中誕生,妳也在塞納河中重獲新生。

Pray for Paris,他聽見聖女的祈禱在低語。

——但願巴黎這次也能從絕望中重生。


​
FIN.

Pray for Paris,紀念2015年法國11月13號恐怖攻擊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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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天使特種部隊招募中3 (沙利葉、雷米爾)

12/10/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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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沙利葉猛然踹開大門怒吼,嚇得一群能天使少年兵們從沙發上驚跳起來。一個月!沙利葉咆哮:一個月後將針對年資未滿一年的隊員進行業績考核,任何沒有找到搭檔、任務完成度不到一個、或是無法發揮任何異能者,就必須打包行李滾蛋,捲舖蓋走路或是投靠隔壁的卡麥爾都好——以上、完畢、解散!

語音未落沙利葉就風風火火地刮起一陣旋風,沿路掃過半面牆上的布告欄,一把刮搜走了大半的任務公告,又碰地一聲摔門飛出。

眾天使沉默地面面相覷一會,接著見怪不怪地聳聳肩,繼續若無其事地閒聊起來。

顯然地,這是赤裸裸地欺負新人。他們這隻少年特種部隊都成立多久了,別說一年了,就連未滿一世紀、十世紀的,恐怕也只有那新來的人類靈魂。做為第二世代的天使,被天父創造時即擁有了人格與性別的意識雛型,又被賦予了特異能力——雖然大多皆受到墮天使叛變時,受到傷害遭受原罪感染而突變——這樣的特殊兵種已經達到了平衡,突然間要加入一個以人身升天成為第三世代的天使改變兵源,大多的能天使們自然是感到不悅,用不著自家天使長帶頭,早有隱隱排擠新人之意。

更別提一個中年大叔闖入一群青少年少女團體中,整體畫風和美觀就不太和諧。

愛爾麥蒂冷笑一聲,從她的王座上站起,拍了拍指甲油剛吹乾的纖纖玉手,「好了,大夥兒都聽到了,該去哪裡忙的就去忙,需要調度的再來找我。」

秉持著正副天使長不在時就得聽能天使部隊的地下隊長的號令——眾天使少年少女們再度面面相覷,接著其中一位四翼天使少年小心翼翼地往前試探了一步,「呃,愛爾麥蒂姊姊?」他清了清嗓子。

「什麼事,丹尼爾?」

能天使少年硬著頭皮,「嗯,沙利葉隊長的意思,是不是連妳也得找個搭檔完成……任……務——?」他的音量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尾句中。

愛爾麥蒂瞇起了眼。擁有大地異能「要塞」、號稱陸戰不敗雷達的她,長期負責地勤與調度。只要敵軍的腳步接觸大地,就能透過「要塞」追蹤敵軍的數量、距離、與方向,愛爾麥蒂對於自己扮演的後援角色非常滿意,雖然是不是活躍在最前線,卻是不可或缺的後盾,尤其是隊長與副隊長的王牌小隊需要人手時,愛爾麥蒂毫無疑問就是在最關鍵時機出手的最佳援軍。當然,雖然藏身幕後,但這不代表她毫無戰鬥能力,在必要時,愛爾麥蒂還是很樂於讓底下的弟弟妹妹們見識見識所謂能天使部隊裡第三把交椅的真正戰力。

「呃……抱歉,借過一下,謝謝,嘿,抱歉打擾你們的瞪眼比賽,不過誰可以好心的告訴我到底要去哪登記搭檔嗎?」

愛爾麥蒂以嫌棄的眼神鄙視身旁心智年齡恐怕與外表年齡不符的新人,人高馬大的非裔男子擠入一群青少年裡,看起來格外格格不入,「……自己想辦法,菜鳥。」

想也知道隊長是故意刁難你,鬼才會幫你呢!

愛爾麥蒂根本不打算回答這個棘手的問題。她懶洋洋的轉動腳跟,打算把煩惱留給身後的麻煩生產者自行解決。

然而—--

「……我想妳還沒有回答丹尼爾的問題呢,愛爾麥蒂。」

一陣突兀的發言打亂了愛爾麥蒂準備離開現場的步伐,雷米爾打破沉默,冷不防地開口,聲音不疾不徐卻帶了那麼點深意:「首先,丹尼爾是對的,妳也包含在考核名單裡,妳也聽到了隊長剛剛宣布的規則。其次,妳不是向來都自願擔任調度中心嗎?怎麼?新人主動加入任務,妳又不樂意幫他分配了嗯?」

聽見雷米爾尾音上揚的嘲諷,愛爾麥蒂忍不住唇角勾以一抹冷笑,站直了脊背,「既然雷米爾你這麼支持留下他,那這傢伙就乾脆歸你所管了——幫他找到一個願意陪他出任務的搭檔也是副天使長的責任嘛?那就看有誰願意賣你面子,拆散自己習慣的搭檔和你這新人出任務嘍?」愛爾麥蒂用滿懷幸災樂禍的笑容冷嘲熱諷回去。

以一名部下對長官的態度而言,愛爾麥蒂這番話可說是字字誅心,然而雷米爾不知是太過耿直還是遲鈍,沒有聽出話裡的刺,依舊嚴肅著一張近乎面癱的臉點點頭,「——說的也是,既然如此,愛爾麥蒂妳就跟他一組吧。」

……愛爾麥蒂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什麼?!」

「既然我有權分配他任務搭檔——以我副隊長之職權——我現在任命妳和他組隊,」雷米爾幾乎是用詠唱調嘆息,語氣無不扼腕,「想必妳一定可以照顧好妳的搭檔的,畢竟以妳的資歷,帶領一個新人完成一個任務應該輕鬆的不在話下——順帶一提,考核是以搭檔兩人為單位,就算妳獨自完成任務,要是搭檔無法發揮出任何異能,也算是考核失敗——所以妳可要好好挖掘激發出新人的潛能啊?總不好丟了綜合排行榜第三名的實力啊。」

「……」

受不了兩人電光石火充滿濃濃火藥味的唇槍舌戰,早就先抱頭逃離戰場的丹尼爾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丹尼爾忍不住感嘆,難怪雷米爾和愛爾麥蒂姊姊勾心鬥角這麼多年還是穩坐副天使長這個位子屹立不搖,果然二哥就是二哥,和三姊排行差了一名就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丹尼爾搖搖頭,決定把方才目睹的一切都拋諸腦後,樂顛顛地趕緊去找自家搭檔去執行還沒完成的任務了。



FIN.

大概是後續的番外:

「你是在笑話我嗎!」愛爾麥蒂咆哮,憤怒地酒紅色帶刺馬靴踢踐著地上的男人,「懼高症?認真的?那你還來參加單翼天使計劃幹嘛?!」



......我該給新人取名字了。(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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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翼(沙利葉、雷米爾)

12/6/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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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更新。
*重複一次,雷米爾是個遲鈍的笨蛋,一直以為拉貴爾是男人。
*好啦這不能怪雷米爾,要怪就怪拉貴爾比男人還MAN所以被全天國都當成男人(喂)。
*加百列的性別也不是雷米爾的錯是因為這年代還在偽娘時期還沒下凡性轉。
*不過我還是想怪在雷米爾的眼光上。(#)

戰況不利。

雷米爾面色凝重地眺望整個戰場,雖然天使方的傷亡不大,但是拉長了戰事讓能天使們逐漸喪失信心,慢慢退守疆域。即使是身為七大天使長的沙利葉戰力出群,也無法立刻讓這群沒有受過完整訓練的孩子們發揮出「軍隊」的作用。連日下來的戰鬥幾乎只有沙利葉和雷米爾兩名戰力,其他的孩子顯然仍遲遲無法進入狀況。

再這樣下去不行。

沙利葉正在整軍,一一檢閱著所有部下的傷勢。幸好有拉斐爾傳授她的治療術,沙利葉親自檢視著所有能天使的傷口並加以撫慰心靈,但這只是一時之計,若這群少年少女天使們沒有盡早建立起堅定的信心,恐懼與絕望遲早會征服這群孩子。

「隊長,妳也先替自己包紮一下。」

雷米爾走到已經與自己同高的金髮少女身旁。沙利葉的形象年紀在這幾天飛快的增長,顯然她的心智人格在戰場上這短短的時間內發展成熟,但是先天的經驗不足仍是她的領導上最致命的弱點。

「我不打緊,都是擦傷,很快就會好的。」

沙利葉淡淡搖頭,往下一名負傷的年幼天使身邊走去。

伸指觸碰傷口的瞬間,雷米爾沒有錯漏掉能天使部下那反射性的退縮。「邪眼」——對於這位上司的身分比起敬意,更多的是對於其恐怖強大的異能所帶來的畏懼——能透視一切靈魂的詛咒之眼——沙利葉的手停頓在半空中,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動作。雷米爾不確定她那裸露在眼罩外的單邊藍眼中閃過的是什麼樣的情緒。

「吶吶、雷米爾。」

小小的力道輕輕扯著雷米爾破損的袖口。代號「幻影」的副天使長低下頭對上一雙茫然的雙眼,「我們……被『上面』拋棄了嗎?」

雷米爾的心一凜,「胡說!」他飛快否認,「愛爾麥蒂,妳為什麼會這麼想!」

「那為什麼、沒有派援軍來幫助我們呢?」

年幼的愛爾麥蒂用單純的近乎透明的眼神看著雷米爾,褐髮少年的心越發沉重。

「力天使們也在另一線作戰,恐怕是分身乏術了。」

真的是這樣嗎——?

雷米爾聽見內心的耳語,從四面八方傳來著所有能天使們不安的心聲,透過天使們體內共感的「靈」開始騷動。

真的是這樣嗎……

會來救我們嗎……

好可怕……

被汙染的孩子們……

惡魔……

要是被汙染就會成為墮落天使……

那我們也會跟那些惡魔一樣被天國放逐嗎……

如果沒有戰勝是不是……

我們……會死亡嗎……嗎……


雷米爾說不出話來。

他心想,也許愛爾麥蒂是對的—--

閉嘴!

雷米爾嚇了一大跳,背後傳來的怒意是來自沙利葉的熾辣眼神,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藍眼讓雷米爾心生畏意。他的天使長也無聲地用眼神傳遞著赤裸裸的訊息:給我打住,雷米爾、副、天、使、長——沙利葉的心音可說是咬牙切齒—--你最好立刻給我停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雷米爾顫了一顫,僵硬地點了頭。那道鎖住靈魂的視線才釋放開來。雷米爾差點以為自己剛才被捏緊了心臟無法呼吸。他頓時鬆懈下來彎下身撐住膝蓋,大口喘氣。

沙利葉的眼中依舊壓抑著怒意,甩頭拂袖而去。

——再這樣下去不行。

雷米爾頹下肩膀,憂心重重地眺望沙利葉搖晃著金髮的背影——要快點,沙利葉。他蠕動雙唇低語:妳得快點贏得孩子們的信任,否則我們需要一個奇蹟。



「敵軍來襲——!」



愛爾麥蒂跌跌撞撞地衝進沙利葉的軍帳裡,正在研讀戰略與地圖的雷米爾和沙利葉豁然站起,「數量呢!」

「七、七咿……」

愛爾麥蒂恐懼的牙齒打顫,卻始終拼湊不出完整的字句,遲遲等不到答案的雷米爾忍不住耐性盡失焦急起來,「到底是多少?!」雷米爾厲聲追問。

能天使少女終於發出絕望的完整哀號。

「——七十二魔神!」

七十二……?!

沙利葉猛然睜大眼睛,立刻衝了出去。

雷米爾緊追在後,沙利葉就站在跌坐在哨口的偵查斥候前,面無表情地瞪著像是烏雲或是一群烏鴉來襲的黑影,那是遠超過這支天使少年軍的數量。

「雷米爾。」

「是!隊長,我馬上集合戰鬥隊形——」

「撤退。」

「……呃?」

沙利葉深吸一口氣,大聲怒吼起來,「撤退!沒聽到我的話嗎!立刻帶著所有孩子去和力天使軍團匯合——」

「那可不行,要是讓能天使長跑了,我可沒法回去交差啊。」

一切只發生在短短幾秒之間。

沙利葉猛然翻身揮出巨大的新月鐮刀,擋下了七十二魔神之首的爪子,尖銳的笑聲隨著刀刃與利爪敲擊的聲響刮過耳際,併發出的火花掀起劇烈的衝擊波刮飛了所有天使們,雷米爾勉強站穩腳跟,伸手抓住滾過身邊的其他孩子,施展開迷彩幻象疊加在失去戰鬥能力的孩子們身上,掩護他們隱身起來。「還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指揮其他人撤退!」

沙利葉的吼聲傳來,雷米爾回頭看了看其他敵軍逐漸逼近的距離、以及一邊支撐著鐮刀和魔神角力的少女,他咬了咬牙,張開翅膀轉身抄起了地上癱軟的孩子—--

砰!

突發的碰撞聲響讓雷米爾反射性地回頭,卻後悔地看見眼前殘酷的景象。「隊長!」

纖細的金色身影被打飛到一旁岩石上滑落,沙利葉臉色痛苦地握住右肩發出一聲嗚咽,顯然是摔斷了一隻手臂。圍繞在她和雷米爾身邊的還有另外兩隻先鋒魔神,雷米爾往後退了一步。

死定了。

雷米爾的腦海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站在眼前的魔神高舉手中的大刀——接著揮刀落下的、那、一、刻—--

轟!

兩道光柱從天而降,光亮刺眼的逼得雷米爾忍不住撇過頭,眼角泛淚。他眨了眨眼,勉強透過淚水模糊地辨認出那兩束不偏不倚從頭頂貫穿了離兩隻魔神的光柱中,兩道持劍跪立的聖潔身影。其中一位是他見過的主天使長拉貴爾,另外一位天使有著高挑到難以言喻的美麗背影,一頭藍黑色長髮是他從未見過的,兩人的背上都有著三對巨大的翅膀。

「拉斐爾!這裡交給我和拉貴爾,快去治療沙利葉!」

那名藍黑中帶著水流色澤的長髮天使飛快地向一旁的能天使少年軍們下達一連串精準的撤退命令,在他(還是她?雷米爾不很確定)身旁的拉貴爾二話不說,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前發動攻擊,一劍凶狠地往魔神巴力的臉上劈去,逼迫對方從沙利葉的身邊退開;跟在他們背後降落的第三名男子顯然就是長髮天使口中的拉斐爾,治癒的座天使長立刻接上前去檢視沙利葉的傷口,卻臉色一變。

「不好,加百列,沙利葉的封印——」

拉貴爾聞言,立刻用力揮過長劍發揮出破壞性的斬擊,將巴力狠狠甩飛出一段距離,隨即橫劍擋在胸前,眼神緊盯著對手,慢慢往後退回到聚集在沙利葉身邊的加百列和拉斐爾包圍圈去。

「用三名天使長之力應該可以緊急封印……」

「把我的人都帶下。」

沙利葉甩開拉斐爾按在她頭上的手,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我要留下斷後。」

「可是沙利葉妳的傷……」

「閉嘴!要是還當我是能天使長,就給我當天使長的尊嚴!」

沙利葉怒吼道。

「……她說的對,拉斐爾。這是她的責任,你的使命是先替其他孩子急救療傷,降低我們的折損率。」

一直保持沉默的拉貴爾突然開口,主天使長的語氣輕描淡寫,眼神依舊銳利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敵人,「雷米爾副天使長,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照你的天使長下達的撤退指令去做!」

雷米爾簡直不敢置信。這形同天使長們放棄了沙利葉。拉斐爾咬了咬嘴唇不情願地站起,最後一名美麗的天使長也站直身子,朝向一臉蒼白的沙利葉點了點頭。「祝好運。」

—--我們被捨棄了。

雷米爾眼睜睜的看著其他能天使們被三大天使長掩護撤退,徒留下了他們小小的隊長。

他拼命掙扎扭頭,回首卻看見沙利葉搖搖晃晃地撐起扭曲的嘴唇,無聲的對他笑了。



「我們需要援軍!拜託調動天使軍團們回去支援!」



回到天使城裡的雷米爾立刻抓住座天使長拉斐爾的衣襬,「力天使軍團呢?他們應該可以對付七十二魔神才對!我們需要支援!」

拉斐爾面有難色地撇開了頭,似乎沒有勇氣面對少年的懇求,「天使軍團們在跟地獄七君主奮戰,恐怕分不出援兵……他們還指望你們成為援兵。」

「那就調派天使城裡的天使!不能讓隊長一個人去犧牲!」

——啪!

臉上的熾辣傳來,雷米爾踉蹌退了一步。

他麻木的伸出手,掌心撫上了紅腫的臉頰,抬頭望向打了他一巴掌的人。

在他眼前高舉著右手的拉貴爾回以冷漠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副天使長,當你的天使長意外身故時,你要代理她的職位,拿出天使長的模樣來!」

「我……做不到……」

雷米爾眼眶一熱,他低頭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他用力的咬緊牙關忍住痛苦的呻吟。

「要我代理天使長什麼的……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們失敗了。

雷米爾頓時感到濃濃的絕望。我們失敗了。不只沙利葉,連他也失敗了,連帶的這群能天使孩子們,也都會被視為「失敗品」,被天父和天使長們徹底拋棄。

——沙利葉替他們力爭的未來也會被他們親手捨棄。

「說得好,雷米爾副天使長。」

長髮天使——清冷沉靜的聲音在大廳中慢慢響起。

雷米爾眼神空洞的抬起頭,如今他已經明白眼前這位長髮天使的身分,正是天國第二大天使、智天使長加百列。

加百列天使長面容寧靜,深潭似的眼眸仔細凝視著方才出言反抗的雷米爾,他緩緩開口,形狀漂亮的薄唇吐出的聲音若潺潺水流冷冽中又帶了幾分溫潤,分不清性別的明亮柔和:「—--既然如此,我讓你親眼見證:你們的隊長是如何為了保護你們而戰鬥到最後。」

水之天使加百列舉起手,湧出在腳邊的水潭映出了畫面。能天使們睜大了眼,目睹了他們的小小隊長孤軍奮戰的姿影,英勇美麗,卻寡不敵眾,當那抹纖細的金色身影被魔神們猛攻踹飛時,雷米爾清楚地聽見了身後其他孩子們不由自主的悲鳴。



「——!」

背部撞擊到岩石,肋骨大概斷了。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根了。

沙利葉癱軟的脊背沿著岩石緩緩滑落,翅膀與肩頰骨的連結關節處傳來一陣陣鈍痛,痛感還沒來得及從末梢神經消退,又被一陣更劇烈的撕扯反覆衝擊。

「嗚……!」

四隻羽毛凌亂的翅膀分別被兩隻手捉住,沙利葉腳下懸空,整個人被魔神高高舉起,「居然讓一個只有四翼的小天使來當天使長,看來妳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七十二魔神之首巴力
殘酷狂笑地用力搖晃著手中的少女。只要一個輕巧的動作就能輕而易舉地將沙利葉的四隻翅膀全數撕下,魔神若有似無威脅的舉動簡直就像是一隻惡意玩弄獵物的野獸,非要把獵物玩弄到奄奄一息才給予最後致命一擊。

巴力嗤笑著打量手中的金髮小天使。

「不過是個羽毛還沒長齊的小丫頭,看來是被天國上頭的那群大天使們放棄了吧?我說對了吧!還真是真可憐呢,被人白白利用完沒有了價值就被丟棄,還真不愧是天國慣有的作風呢!」

巴力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如何?想活下去的話,現在就求饒一聲看看,我說不定會考慮考慮要不要饒妳一命?反正天國那邊也不會派人來救妳管妳死活了。選擇吧!是要堅持天使的身份被我拔去翅膀,還是要染黑成墮天使加入我們,妳自格決定吧!」

魔神巴力高舉掌心拉扯著兩邊翅膀,神情滿意的威嚇著手中臉色痛到發白的少女。

然而—--

聽見魔神的話語,明明臉色慘白,沙利葉的嘴角卻淺淺的彎起。

「呵……」

細微的輕笑聲幾乎輕不可聞,魔神巴力皺起眉,
看見沙利葉那抹礙眼的宛如嘲弄的笑容,頓時感到不悅,瞇起了眼。「……妳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我笑你……才是,什麼也不懂的傢伙……呵……」

在魔神爪中毫無招架之力的纖弱少女卻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接著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咆哮出聲!

「天國的意思是對付你們這些雜魚根本就用不著一個六翼大天使!光靠我一個四翼照樣也能把你們七十二魔神全都打回地獄去!」

猛然抬起下巴拂開的金色瀏海下,鮮紅的殺氣鋪天蓋地地爆發而出。血色的邪眼瘋狂而令人動彈不得,瞬間凍結了眼前七十二張齊聲嘲笑的表情。

眼睛,是靈魂之窗。

——如果眼睛是靈魂之窗,那麼被邪眼盯上的獵物,便是墬入了通往深淵的古井中,直達靈魂深處的囚籠牢獄中。

你可以儘管躲,但我已經看透你了。

腦海裡響起了冰冷的少女聲音。魔神巴力忽然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恐懼。有一道視線就像是射穿心臟直達靈魂的利箭狠狠貫穿了他的靈魂將他釘在原地,肆無忌憚的掃視他的心音。

內心深處的一舉一動乃至每一個思想與記憶都被窺視,秘密全數洩露,在邪眼面前,所有隱私宛如被剝除所有包裝後被迫赤身裸體讓人審視,恐懼、弱點、甚至是不為人知的秘密被挖掘放大,腦海裡尚未執行的計畫與行為都會因為被讀取而失效—--

就連掌控身軀的意志也被支配了。


—--身體無法動彈,支配這具肉軀的意志彷彿換了人操作,成了被他人操控的提線傀儡,巴力揮出的拳頭就像是被放慢動作撥放的滑稽默劇,違背慣性地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格,時間就像是被按下暫停而靜止似了……除了一人。

沙利葉轉動了手腕,漆黑的鎌刀切斷了巴力的上前臂,也令她重獲自由滾落地面。她咬牙起身,甩開翅膀上的斷手,右手仍虛軟的垂落身側,她用左手撐起鐮刀穩住身子,再度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可能……路西法沒有提到……邪眼……就是妳這個……小女孩……」

「那還真是令人遺憾啊,雖然我不知道地獄你們那邊的情報是怎麼一回事,但那跟我也沒關係。『邪眼』只是個小女孩讓你如此失望了還真對不起啊。」

沙利葉冷笑著說。

而化為活雕像無法動彈的魔神依舊維持著伸出手臂僵直的姿勢,驚懼的眼珠凸出瞪視著眼前嬌小的少女。那眼神沙利葉非常熟悉。

「少用那種看到怪物的眼神看我,你們才沒這個資格。」

沙利葉厭惡地舉起鐮刀,殺意血紅的邪眼內卻是一片冰冷。

「你們,才是真正的怪物。」

她用力揮砍下,毫不留情地掀起衝擊,將七十二魔神之身全數灰飛煙滅。



但他們還會捲土重來的。雷米爾喃喃低語,他們是人心的聚合體,惡魔與天使都是,只要人類的罪惡永不消失,魔神們也會重生、然後繼續的戰鬥、消滅或被消滅、再度重生,不斷循環;同時他們的勢力也影響的人類的信仰,這是互相依存的關係與存在……



「你還在這裡等什麼,雷米爾副天使長。」

雷米爾錯愕回神,茫然疑惑的視線對上了主天使長拉貴爾冷酷不悅的質詢。

「戰域已經確保了,難道不用回去支援你的天使長嗎?」

代替拉貴爾回答的,是加百列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在重複「今天天氣是晴天呢要不要出去玩」這再簡單也不過的提問而已。

「那個……」

雷米爾混亂的思緒被這一道微軟的聲音打斷,他抬起頭,一名蒼白臉色的女孩用她的弓箭撐起身子,是愛爾麥蒂。

那位年少的能天使少女蒼白著小臉,握緊了手上的武器,但她的目光是那樣的堅定,讓雷米爾一時之間怔愣住了,「——雷米爾,不,副隊長。請向我們下指令吧。」

「下指令……?」雷米爾只能反射性重複聽到的話語,還無法恢復思考能力。

「隊長不在這,能指揮我們的當然是身為副隊長的你。請指示我們戰鬥吧。」

「——戰鬥……」

「我也……想要和隊長一樣……」

「……使揮我們的能力……」

「請帶領我們戰鬥吧。」

一個又一個呢喃的聲音開始演奏,原先此起彼落的聲線逐漸和諧交織,同聲一氣。能天使少年軍們高亢的吶喊近乎詠唱,天使的「靈」彼此連結相通,甚至突破打開了一扇在他們體內不曾打開過的窗口,他們聆聽接觸到了更多、更多同胞的心聲,有來自那位年輕倔強卻挺身而出在他們面前以身為教的少女天使長、有眼前強大睿智耐心引導他們自己做出覺悟的智天使長、以及無數身在遠方不斷給予他們祝福祈禱與傳輸信心力量的所有天使同胞們,能天使少年少女們眼中不約而同地湧出淚水,確信自己仍是被深愛著,誕生在這世上,沒有被任何人拋棄。

「……第三陣型。左翼跟隨著我,愛爾麥蒂,妳領著右翼在高空掩護。」

「是!」

愛爾麥蒂點點頭,接著鼓起勇氣,面向了智天使長,踏前一步向眼前這位高貴的天使深深鞠躬:「請賜予我們祝福。」

「——去吧!帶著天父的信仰,祝武運昌隆。讓我為你們吹響勝利的號角吧。」

加百列傾身在孩子的額髮上印下祝福,愛爾麥蒂忍著眼眶的淚挺直了肩膀,右手貼在眉前向智天使長敬禮。「謹遵吩咐!」

「——能天使特種部隊!出發!」

「弓箭手!跟著我來!」

愛爾麥蒂張開了她的兩對翅膀。一片又一片的翅翼升空飛起,智天使長加百列仰起頭,注視著眼前灑落羽毛的天空,張開了手擁抱著這樣展翅高飛的光景。

「靜候你們的佳音。阿們。」



沙利葉用力地將鐮刀往地上一插,挪動臉頰和肩膀支撐住棍身,慢騰騰地支出一隻手不靈活地伸入衣襟內側摸索——這東西最好是能消毒止痛。她咕噥了一聲,掏出了小酒囊,犬齒咬合拔掉了瓶塞,倒下的紅色液體沿著下巴流成了細小的河流,滴落在混著血跡的戰袍上渲染出更深一片的暗紅。

剩下的葡萄酒她索性直接淋在骨折的那隻手臂上了。

早知道就拿個菸草什麼的,沙利葉粗喘著用手背抹嘴,可惜都被拉斐爾沒收了,消毒用的酒還是治療師最大的讓步。

她嘖了一聲,瞇起眼,層次金色瀏海下泛紅的一紅一藍眼眸仍緊盯著遠方再度集結起來的魔神大軍。來吧。能天使少女喃喃地開口,重新握緊了鐮刀。看我先倒下,還是你們先被我打回地獄老家?

又一隻魔神咆哮著揮下巨劍,沙利葉睜開赤紅的邪眼,那隻巨大的劍尖違背了主人的意志,顫巍巍地停在沙利葉的鼻尖一寸前抖動,沙利葉反手拔出插在泥土中的鐮刀,準備先斬殺第一隻魔神—--

「!」

一支憑空飛出的箭矢穩穩插入她腳前的土地上,沙利葉反射性的跳開步伐。箭矢沒入的大地開始龜裂,接著突起的土牆和瘋狂生長的藤蔓毫無預警地吞噬了魔神,沙利葉在努力穩住腳步的同時聽見了雷米爾的聲音,「隊長!」

隨著雷米爾聲音落下的,是另一名少女在她前方降落,是那個通報七十二魔神來襲的能天使少女,沙利葉睜大了眼,看著愛爾麥蒂毫不猶豫地支地拔起箭矢,動作流暢的架回弓弦上拉開一射,立刻又刺穿了另一名魔神的眼窩。「追擊!」她揮著手,一名又一名天使或在空中發射箭雨,或降落持著長槍開始突圍消滅。

「你們幾個回來幹嘛?!」

沙利葉粗暴地揪住企圖為她包紮骨折手臂的雷米爾領子,一把扯近大吼,「我不是叫你帶他們撤退的嗎?」

「隊長。」

輕柔的嗓音傳來,沙利葉猛然回頭,看著愛爾麥蒂真摯的雙眼,她垂首恭敬單膝跪下。

「我們救援來遲——請恕罪。」

「……給我站起來。」

沙利葉冷著聲,粗暴地推開雷米爾,她無視少年驚慌的攔阻,面無表情掌心朝上的伸向女孩,「過來。」她命令道。

愛爾麥蒂依舊恭敬的應聲而起,抬頭挺胸地迎向她的天使長,無論沙莉葉要給她宣判下什麼樣的懲罰,她都能坦然接受。

然而取代愛爾麥蒂預期的懲罰,沙利葉只是踩著搖晃像是要跌倒似的腳步,向前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將她用力扯向自己的面前,用溫柔的低語在她耳邊呢喃:

「真好哪,你們。背後也有天父賜予的四隻羽翼。」

——我們都是帶著祝福而降臨的孩子。

愛爾麥蒂熱淚盈眶,她哽咽地揪緊了沙利葉背上的衣布,「是!」

「去吧,」沙利葉虛弱地扶著骨折的手臂微笑。「既然有了翅膀,就該好好飛翔。」

愛爾麥蒂輕輕推開沙利葉的肩,胡亂抹了抹淚,綻放笑容,行了標準的軍禮。「遵命!」

即使不是六翼,但沙利葉確實是天使長。

雷米爾看著眼前的背影,輕聲開口。

「隊長。」

「嗯?」

沙利葉應了一聲,緩慢轉過背來,面向著凝視她的副官。雷米爾的眼神直率。

「能夠追隨妳,是我的榮幸。」

沙利葉頓了一頓,然後嘴角疲憊的笑了。



「真是群好孩子。」

站在窗邊的黑色人影忍不禁讚嘆,「不出幾年就會成為天國強大的軍力,你說是吧,漢尼勒?——或者該稱妳為,亞納爾?」他輕狂笑著,轉身面對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背後門口的來者。

漢尼勒——同時也是短髮女性的亞納爾回以微笑。「好久不見了,路西斐爾——或者我也該稱你為,路西法?」她用同樣的語氣笑盈盈地回應地獄七君主之首。

黑色翅膀的地獄之王勾起冷酷的笑容,血紅的眼眸中盡是戲謔,「妳也真大膽,」路西法輕聲開口,語氣溫柔低沉而危險,他踏步走到亞納爾面前,差距一個頭的身高讓亞納爾不得不仰起頭,路西法嘴唇勾著笑,修長的指尖輕浮挑起眼前美人兒的下巴,「區區一個女兒身也敢隻身來到地獄?跑來地獄之王的面前,是來送死……還是來投懷送抱?不怕被侵犯?嗯?」

「這是天父給予我的信賴,」亞納爾不溫不火的回應,維持仰著被挑起的下巴姿態卻依舊不為所動,沒有一絲示弱的氣勢,「既然我背負著天使長的身分,理當也該盡到天使長的責任,天使長們信賴我的資質可以前來單獨來跟你談判——當然我知道,與地獄之王您對等的身分應該另有其人,」她笑著堵住了挑起一邊眉正要開口的路西法,搖了搖頭,短短的捲髮在耳邊微微晃動,「但是我認為,比起我們的天使之首,由我來談判會更有效。」

路西法挑釁地勾起嘴角,帶著幾分邪氣地譏諷道,「喔?妳可真有自信?就算是米迦勒來也不一定會成功,憑什麼妳來談判我就會答應停戰協議?」

「你會的,」亞納爾依舊語氣篤定,「因為你跟我都一樣,都明白為了保護手足的心情,就像我不惜偽裝自己的身份也要保護妹妹,所以我現在冒著危險,也和你一樣站在這裡,不是嗎?」亞納爾帶著燦爛的笑容道。

「……哼。」

地獄之王低哼了一聲,終於鬆開了捏著亞納爾下巴的手指,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黎明的晨星,是嗎?」

「自從你墮天後,」亞納爾溫和地說,「天父把這封號改交給我。」

路西法眼中帶著笑意。「好吧。」

「我同意停戰。反正這場戰爭打從一開始也只是配合你們做做戲。我可賣了你們個人情,叫米迦勒他們別忘了。」

「米迦勒恐怕還被蒙在鼓裡呢,不過我會轉告加百列的。請放心。」

亞納爾禮貌性的鞠躬告退,「那麼,我先告辭了。我還有個重要的行程得趕著去。」

「——告訴我,」路西法若無其事的叫住即將踏出房門的亞納爾,把玩著自己的黑髮,「妳有後悔過剪掉妳那頭長髮嗎?」

亞納爾回頭,給了前熾天使長一個即使短髮也很美麗的微笑,「就跟你一樣,路西斐爾。你有後悔過染黑你的翅膀嗎?」說完,她滿足的瞇起眼,振翅離去。



我們贏了。

沙利葉以意志力強撐起來的身子終於在聽見前方傳來力天使軍團的支援呼喊聲後開始搖晃,因為過度緊繃後的鬆懈而徹底失去了彈性,進而崩潰、潰散。「隊長!」她的耳邊傳來了雷米爾模糊的喊叫,一雙手穩穩地撈住她搖晃倒下的肩膀,「沒事了,沙利葉,現在別動,我先幫妳治療……」拉斐爾急切的聲音安撫著她。

「——先幫她緊急封印住邪眼,拉斐爾,避免原罪從邪眼繼續侵蝕——」

「拉貴爾!沙利葉才不會被原罪汙染!」拉斐爾的聲音在怒喊。

「沙利葉,妳聽得見嗎?」

溫潤如水的聲音滴落在空氣中,漾起無聲而透明的漣漪,沙利葉卻只覺耳鳴,頭暈目眩,呼吸不順,右眼發熱。使用過度的身體在崩潰,每一根骨頭都發出刺痛的呻吟,肌肉在顫抖地抗議,背上象徵天使力量來源的翅膀根部正瘋狂地發疼,肩胛骨內彷彿有什麼生命體在蠢蠢欲動,就要破繭而出。

——是原罪,是從邪眼鬆動的封印開始洩漏侵蝕。

沙利葉咬緊牙。早在封印出現裂痕還強硬使用異能時她就有心理準備,只是事情發生時還是如此絕望。年幼時遭受墮天使們攻擊而污染的傷口舊疾復發,侵蝕的原罪毒素開始從右眼擴散至全身。她劇烈地顫起抖來,有好幾隻手用力按住她痛苦掙扎的肩膀,粗暴地壓制住了她,有三隻手交疊在她額頭上,凌亂地瀏海蓋住了她的雙眼——不,是一藍一紅的邪眼。一道看不見的淚痕從那隻遮住眼皮上的掌心下涓涓流下臉頰。沙利葉在她意識到之前已經無聲地啜泣。

「第一封印——」

「神創世七日——」

「奉聖父、聖子、聖靈之名——」

拉斐爾、拉貴爾、加百列的吟唱聲交錯響起。突然間沙利葉卻開始害怕起來,萬一……萬一……一直以來被她刻意忽略、隱瞞與壓抑的不安種子終究還是在內心深處悄悄扎根發芽:萬一……萬一,自己終究還只是被當成工具、只是利用完最後價值就扔開的瑕疵品呢?沙利葉的心頓時墜入冰冷的谷底,她不想承認,可是仍恐懼她內心最深處的害怕成真。

不要……我不要當廢棄品……

細微的哽咽從她咬緊的唇縫間軟弱逸出,沙利葉感受到眼窩發熱,臉頰卻一片冰涼,「我不要……」背後熱辣如鞭子撕開肌膚的疼痛讓她幾欲瘋狂,有什麼正在她體內竄湧,她無力制止,只能放聲尖叫,「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瘋狂搖頭,拼命尖叫,小小的身軀竟然突發一股暴力狠狠撞開了三名天使長,淚珠滾落髒兮兮的臉頰,她緊緊懷抱著自己的肩拼命顫抖,像是要被撕裂般淒厲的慘叫—--

「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劈啦。破碎。沙利葉聽見布料的撕裂聲傳來,她的堅強就此崩潰。


 
白色遮住了所有的視線。

雷米爾呆滯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白色,雪白墜落的白羽,緩緩飄落的羽毛時而遮蔽視線,時而如被風吹拂的紗幕,緩緩揭露了簾幕後的景色。

—--金髮的少女在啜泣。

沙利葉跪倒在地上,全身蜷縮成一團,兩隻近乎光裸的手臂緊緊交叉擁抱著自己的身軀拼命在顫抖著,她衣不蔽體,但沒有人關注這一點,所有人的目光全凝視在她的背後上、那三對凸出而巨大的白色物體。

——六翼,象徵天父賜予天使最高格位的三對羽翼。

「搞什麼……天父也真是的。」

雷米爾在呆愣中聽見拉貴爾的埋怨。主天使長拉貴爾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塵起身,「既然要賜羽就早點啊,害我們一直在秘密籌劃授羽儀式,這下排練的心血不就全白費了?」向來不苟言笑的拉貴爾嘴角竟隱隱約約地勾著幾乎淡到不可見的弧度,雷米爾仍舊處於半呆滯狀態的大腦還在暖機中無法運轉,只能怔愣看著拉斐爾、加百列等天使長們一道又一道含笑的聲音此起彼落,交織著他無法理解的對話—--

「既然擇期不如撞日,我們就直接在這裡完成任命儀式吧!」

「!」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憑空響起,隨著天空中爆出的一團火光,一對赤紅燃燒般的翅膀,喔不,是三對翅膀從火焰中徐徐展開,露出包裹在火焰中的人影。雷米爾的神智瞬間就像個齒輪喀地一聲猛然卡回原位開始徐徐運轉,他認出了那天使。

光明之子、地位僅於天父之下的天國副君、七大天使長之首—--

——熾天使長,
米迦勒!

全天國最高地位的天使便這麼踏著步伐走到沙利葉的面前。金紅色火光燃燒般的美麗六翼在沙利葉面前揚起,米迦勒偏過頭,從翅膀上拔下了一根羽毛。

「第一翼,賜予妳天父燃燒般熾熱的愛——」

帶著金紅流光的羽毛脫離了米迦勒的首,擁有自我意志般飛往沙利葉最右上的一隻翅膀,融入其他雪白色的羽毛中化為一體,消失不見。

「第二翼,賜予妳求知若渴謙虛若愚的智慧——」

接續米迦勒之後詠唱的是加百列,智天使長同樣從背後摘下了藍白色的羽毛,那第二根羽毛也同樣飛出加百列的掌心,接在了沙利葉的左上翅膀上。

「第三翼,賜予妳永生的信仰——」

完成第三句祝福的是噙著欣慰微笑的拉斐爾,第三根羽毛飛入沙利葉右中的翅膀中。

「第四翼,賜予妳主宰統領眾天使之權柄——」

第四根羽翼融入了左中翼。司掌授袍的主天使長然德基爾蹲下身,解開自身肩上的披肩,親自溫柔地披上了沙利葉半裸的身軀上,然德基爾手中的白布立刻化為白光,自動裹緊貼合少女的軀體,重新化為一件剪裁適中的長袍。是天使長的款式。「妳姊姊和我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很久了……」他在沙利葉耳邊耳語。

「輪到我了!第五翼!賜予妳力量與美德!」

卡麥爾一把推開然德基爾,大笑著獻上他的第五根羽毛。接著只剩下最後一翼—--

「第六翼——終於讓我趕上了……」

天籟般的歌聲從遠方詠唱,令人熟悉的芬芳伴隨著光芒灑落,美麗、優雅、宛如集一切美好於一身的身影終於在最後一刻緩緩降臨。

「還好趕上了……妳的授羽儀式……」

亞納爾眼眸中閃爍著溫柔而欣喜的笑意,因為含著淚水而濕潤模糊,她輕笑彎身,纖細的手指捧住沙利葉的臉頰,在少女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

「——第六翼,由我,權天使長,親自賜予妳支配人間諸國的權柄,願妳將天父的旨意行使於人間。」


亞納爾大聲宣布道:

「至此,我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宣布,能天使沙利葉,成為天使長!」

—--從這一刻起,再也沒有人能嘲笑沙利葉只是掛名的天使長了。

哪怕整個儀式看起來只是臨時起意,沒有在天使主城內盛大舉行,看起來只是在簡陋的戰地臨時晉升,然而即使如此……整個授羽儀式也算是完整了。

而雷米爾知道,這一幕畫面將成為能天使們永遠驕傲的歷史第一頁。

——我們從未被放棄。

雷米爾感到眼眶一熱。他悄悄仰頭逼回眼角的濕熱,深呼吸幾口氣,平靜了情緒才緩緩靠近那仍舊跪在地上的少女:「恭喜您,隊長——」

話語就此停止。

雷米爾驚愕地聲音卡在喉嚨裡,在他眼前的沙利葉依舊貴倒在地上渾身顫抖,低垂的金髮遮住了她的表情,壓抑的啜泣聲止不住的傳來,像是斷了與外界的感知,渾然不知自己並非被原罪侵蝕而是被授予了六翼,仍然沉浸在自我意識的絕望中。

雷米爾頓時驚慌了,「隊長!」

他伸手試著拉起依舊陷入顫抖的少女,沙利葉卻充耳未聞似的,口裡依舊不斷喃喃低語著什麼,那副脆弱恍惚的模樣讓雷米爾徹底嚇著了,「沒事了,沙利葉——不,隊長!別哭了!那不是原罪,是天父給妳的第三對翅膀——」他驚慌失措地扳住了沙利葉的肩膀,大聲呼喚少女的名字,沙利葉因為他搖晃的動作終於露出了隱藏在長髮下的臉龐。雷米爾張口欲安慰她,卻發現了不對勁。

沙利葉緊閉著眼眸,流著淚嘴裡在喃喃低語,但那話語似乎和雷米爾預期的不太一樣,雷米爾愣看著好一會兒,才遲疑地將耳朵湊在少女的唇瓣邊,聆聽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竟是不斷的重複:

「父啊,謝謝您,謝謝您!……謝謝您沒有將我捨棄……」

沙利葉緊緊握著手,幾乎把臉埋進拳頭裡,從這角度無法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卻又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有虔誠、安詳、禱告、激動、吶喊、平靜、愛、自由、驕傲、與狂喜,她像個孩子一般在母親懷裡哭泣。



「沙利葉。」

低聲呼喚,彷彿是在呼喚靈魂。這聲音好耳熟。

沙利葉茫然抬起頭,失焦的眼眸終於緩緩恢復神采,髒兮兮的小臉蒙上戰鬥後的塵土,一頭月光色澤的金髮也亂糟糟的,一藍一紅的眼珠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輕聲喊著她名字的人影。「……姊姊?」

「嗯,是我。我就在這兒。」

亞納爾微笑地將沙利葉的長袍裹緊,纖細的手指溫柔梳理沙利葉的長髮。「好了,沒事了,沙利葉。回家吧……我們,一起回家吧。」

嗯。

是啊。

回家吧。

一起,回家。

聽見令人安心的呢喃,蜷縮在亞納爾懷裡的少女終於放鬆地點點頭,閉上疲憊的眼皮,沉沉睡去。


亞納爾依依不捨地凝視著妹妹的睡顏,捨不得將她驚醒。「然德基爾?」她輕聲求助。

「讓我來吧。」在然德基爾靠近之前,拉斐爾便嘴角含著溫和的笑意自告奮勇,伸手繞過沙利葉的膝窩,將瘦小的少女從亞納爾懷裡穩穩抱起。

沙利葉小小的臉龐埋在座天使長的胸前,整個人顯得脆弱而嬌小,相較之下男人背後的六隻翅膀和擁抱她的雙臂強壯有力,絲毫不費力氣。雷米爾眼神複雜地收回原本要伸出的手,低頭檢視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後,沉默不語地慢慢垂下了眼。

「放心吧,你也會長大的。」

帶著安撫的嗓音從背後響起。雷米爾飛快回頭,愣愣認出和他談話的人。「卡及勒副力天使長?」

站在他身後的軍裝男人伸出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你現在還很弱小,但終有一天,你也會長出自己的六翼的。」

「……嗯,我知道。」

雷米爾回頭,知道卡及勒誤會了自己,卻不打算澄清。他並不是在意自己只有四翼是名不符實的副天使長。雷米爾目光追隨著拉斐爾抱著沙利葉的結實背影緩緩遠去。

……是啊,現在的我,還不行。

雷米爾握緊了拳頭,眼神中已凝結了堅定。

……但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六翼,成為名符其實的副天使長—--



——到時候,就能成為那雙能夠支撐與抱起她的臂膀吧
。



FIN.



同場加映番外:

「……等等,所以雷米爾還不是副天使長嗎?」愛爾麥蒂忍不住插嘴發問。

「正式職稱其實是『代理』副天使長,畢竟還沒升格六翼。」

「也就是說……」愛爾麥蒂慢慢開口,「只要我先通過大天使資格考核,那副天使長就換我當了?」


​
……雷米爾頓時感到嚴重的競爭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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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代先知4 (然德基爾、拉斐爾)

11/4/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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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當拉斐爾麻木地以大字形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用空洞的目光仰望早已被填補好破洞並重新上好底漆的天花板時,忍不住哀傷沉痛唏噓:我已經老了,落伍了,退流行了。我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聖經典故可以畫了……我真的已經江郎才盡了……

堂堂天國第三大天使長抱著頭,形象盡失地在沾滿石灰粉的地上糾結打滾,不小心撞上無聲無息出現的一雙靴子,座天使長無力地偏過頭,眼角餘光沿著垂落的長袍紋路往上遊移,映入眼簾的先是隨意地綁成一束的茶色長髮、接著是一張精緻俊美的溫柔眼眉、還有紳士氣質的淺笑,「然德基爾。」拉斐爾低聲呼喚道。

名為然德基爾的資深主天使長點點頭,眼角飄過被隨手扔在一旁翻到破爛的聖經,咳了一聲,「怎麼樣?還是沒有靈感嗎?」

拉斐爾回以一聲抑鬱的呻吟充當了回答。

「呃,要不……耶穌受難?」

「畫過了,十一遍。」拉斐爾不滿地說。

「那……聖母領報?」

「你是嫌加百列的肖像還不夠多嗎?」拉斐爾黑著一張臉。

「創世紀?……算了當我沒說。」

「老梗,我至少畫過七個不同的版本了。」拉斐爾翻了翻白眼。

「出埃及記?」

「九樓左棟樓梯迴廊的壁畫不就是了?」拉斐爾沒好氣。

「諾亞方舟……」

「你乾脆叫我把梅塔特隆的族譜全畫出來算了。」拉斐爾已經木著一張臉了。

「……最後的晚餐?」

「再叫我畫一次我就吐給你看。」

拉斐爾痛苦地倒回地板上,用力扯著已經夠翹的捲髮。然德基爾訕笑了好一會兒,沉默了片刻,終於咬牙吐出了最後一個提議:

「要不……天使聖戰?」

「——你說啥?」

拉斐爾顯然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空白著一張表情回頭望著然德基爾,茫然地眨了眨眼。

然德基爾咳了一聲,唇角撐出了個燦爛的笑容,耀眼的讓拉斐爾因為長期工作而佈滿血絲的眼睛再次酸澀刺痛,「停,有事直說,別笑得這麼慎人。」他哆嗦著撫平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然德基爾摸摸鼻子,「我在想,要不讓你去人間散散心,尋找些靈感?」

「……還是算了吧。我怕又遇到些不該遇到的人。」

拉斐爾鬱鬱寡歡地低語,把頭扭回去繼續對著空白地天花板發呆。

「——可是我已經幫你填寫好了待降人間的申請。」

然德基爾微弱的聲音傳來。

「……你說啥?」

拉斐爾瞪著他的同事。然德基爾頓時一副豁出去似了的悲壯神情,活像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他深吸了一口氣俯視躺在地上傻眼的拉斐爾,「我替你在人間找了個,呃,新助手,她是捷克人,很年輕、很有想法的畫家,她的第二次天使戰爭壁畫挺,嗯,寫實的,我想你應該會很喜歡她,所以就……我幫你做主……和她簽了單翼天使計畫契約……」然德基爾的聲音越變越小聲,最後整個消失不見。

「……」

拉斐爾沉默了。他收起笑意靜靜凝視著僵著笑容的同僚,接著緩慢地嘆了一口氣,撐起手肘把自己從地板上拉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你剛剛說什麼?然德基爾,」他慢條斯理地捲起袖口。「你再說一次。」


 
轟!


 
批改中的公文上失手撇出了一條淒厲的紅痕,雷米爾被爆炸聲響嚇了一個抖手,還來不及多思便反射性地抬頭望向爆炸來源。

幾乎是在雷米爾抬頭的瞬間,一抹白金色的身影飛箭似的逃竄過視線,眨眼間就消失在走廊一側的玻璃窗外。

「那是……然德基爾主天使長嗎?」

若不是那頭飛揚在背後的茶色長髮,雷米爾恐怕也沒法認出那一閃而過的身影是誰,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向和亞納爾並稱天國完美形象代言人的然德基爾也會有這麼模樣狼狽的一天?雷米爾張大了嘴,還來不及發問,又有一道人影橫衝直撞的追出,尾隨在然德基爾的身後消失不見。

「……搞什麼,不是說過走廊上禁止飛行的嗎?身為七大天使長還帶頭違規這樣對嗎?」

沙利葉的抱怨聲喚醒了雷米爾的神智,能天使特種部隊的副隊長眨了眨眼,慢了三秒才發覺不對勁,「等等,難怪我覺得方才那陌生的身影怎麼那麼熟……剛剛那是拉斐爾座天使長嗎?」雷米爾再次張大了嘴巴,嘴裡幾乎可以塞的下一顆雞蛋。

沙利葉睥睨了他一眼,「當然,不然你以為是誰?全天國除了拉斐爾以外還有誰有一對黑白翅膀啊?」

「我……剛剛沒認出……和平時的拉斐爾天使長不一樣啊……」雷米爾結結巴巴道。

雖然只有短短一瞥,但剛才一閃而逝的面容只能用充滿殺氣來形容,與平日那好脾氣的溫和面容相比簡直換了張面孔,那眼鏡後生硬的不帶任何感情宛如冰冷機械的眼眸,雷米爾忍不住暗暗心驚打了個寒顫。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座天使長這麼令人恐懼的一面。

「……你別看拉斐爾平時好說話,他真的生起氣來可是連加百列都要讓幾分的。」

「啊?」

沙利葉受不了的放下手中的文件,用看著白癡的眼神鄙視著她的副手,「蠢貨!你難道不知道,寧可惹毛加百列,也絕不惹拉斐爾生氣!知道為什麼嗎?」

「啊?呃?為什麼?」雷米爾依舊糊里糊塗。

「……你惹毛了加百列,頂多是被打斷條腿,」沙利葉嘆了一口氣,悠悠地重新拿起筆畫押簽名,富有憐憫心的眼神輕飄飄地掃過雷米爾驚恐蒼白的臉龐上:「可你惹毛了拉斐爾,誰來幫你治療那條斷腿呢?」她好心提醒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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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unk edit 反擊行動開始! (沙利葉、亞納爾、卡麥爾、雷米爾)

11/2/2015

 
這會兒沙利葉可真正氣壞了,四翼的能天使長少女衝進她姊姊的辦公室裡,毫不留情地在主天使辦公室裡引爆了一場不為人知的天使內戰,沙利葉震耳欲聾的咆哮以及亞納爾的辯解像兩條交織纏繞的螺旋線急速盤旋上升,晨星與新月的勢力消長東昇西落,半個小時後,沙利葉再次破門而出。

——砰!

摔在沙利葉的背影後面的辦公室大門搖搖欲墜,雷米爾心驚膽顫地估計還有多久這扇大門就會宣告壽終正寢,「呃,這時候我是不是該上前去勸解一下……?」有生以來還從未見過姊妹間這麼大的矛盾,雷米爾遲疑片刻後決定直接向身後的力天使長前輩尋求指點。

躺在沙發上的卡麥爾沒好氣地扔回一個白眼,「別傻了,小子,學著點!女人間的戰爭不是男人可以插手的。」紅色獵豹的戰神拿出經驗談,一臉痛心疾首地斥訓著沒見識過大場面的小夥子,「再說了,等亞納爾拿出殺手鐧癟嘴一哭,沙利葉還不照樣舉雙手乖乖投降了?她還能幹出什麼更出格的事?靜坐抗議?還是像第二次天使戰爭一樣再次搞個離職出走?」卡麥爾悶聲說完,就從屁股底下的沙發縫隙裡挖出一本聖經,攤開來蓋在臉上繼續午睡。



……事實證明,卡麥爾完全低估了沙利葉的毅力與行動力。很顯然,沙利葉根本不打算用絕食或是靜坐的溫和方式進行她的反抗,不,那太溫和了完全不是她的風格。卡麥爾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金髮」少女,「沙沙沙沙利葉妳妳妳的頭髮……!」

充滿沙利葉代表性的月光色長髮如今多了其他的顏色,挑染在瀏海與鬢髮中的青藍與金色交織,異樣的冷豔高調卻不顯得怪異突兀,反而多了一分魅力特色又不失和諧,「有意見嗎?」沙利葉揚起眉毛冷笑道。

「如果妳問我的意見的話,隊長,金髮和藍髮非常適合妳。」

「謝了,愛爾麥蒂。」沙利葉冷硬的薄唇終於彎起一抹弧度,顯然非常滿意愛爾麥蒂殷勤的回應,雷米爾在她看不到的死角撇了撇嘴,顯然對於愛爾麥蒂的回答如此狗腿感到不屑與作嘔,「我本來還猶豫要不要染的更鮮豔大膽點的顏色呢,不過說實在,綠色和紅色不是我的愛,幸好我還沒喪心病狂到去染棒棒糖粉紅色,你說是吧,雷米爾?」沙利葉揚起假笑。

雷米爾想像了一下粉紅色的沙利葉,忍不住打起了惡寒,立刻明智的決定閉緊嘴巴不予任何評語。

「……怎麼突然想染髮?」

亞納爾抱著文件走進辦公室時忍不住頓住腳步,對於沙利葉突如其然的變化拿捏不準她的心情,只好僵硬著微笑小心翼翼地試探。

「沒事,換個心情換個髮型唄。」沙利葉似笑非笑的看著姊姊,笑容忽然變得幾分陰陽怪氣,「妳不覺得我最近看起來很Blue(憂鬱)嗎?姊姊。」


 
「……妳確定這次她不是認真的?」

卡麥爾悄悄湊到亞納爾耳邊問。

亞納爾悄悄地瞄了沙利葉的背影一眼,語氣也跟著不自信起來了,「應該吧……」


 
亞納爾原本以為沙利葉只是賭氣。

然而第二天,沙利葉剩下的金髮全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一頭毒蘑菇似的黑紫色,混著前天挑染的藍髮呈現妖豔而詭異的色調,搭配眼影濃厚的煙燻妝,墨黑的口紅,徹底冷酷而叛逆的龐克風。就連眼罩上也多了一顆骷髏頭和幾條裝飾性的銀鍊貼在臉頰上。

亞納爾嘴角抽了抽。「親愛的,萬聖夜提前到來了嗎?」她絕望地問同樣瞠目結舌而呆立在一直保持沉默的雷米爾身後的然德基爾。


 
第三天,沙利葉若無其事把頭髮撥到耳後,兩隻耳骨上和耳垂各穿了兩三個耳釘。

第四天,沙利葉的臉上多了左眉的眉環。

第五天,唇環。

第六天,鼻環和舌環還有各種造型的銀色戒指及鑲釘項圈……

然後第七天,沙利葉的脖子上出現了妖豔繁複的刺青,一顆被咬成骷顱頭形狀的蘋果被銀色十字架刺穿,青綠的長蛇纏繞在十字架上,像極了一條巨大的果蟲。
 
……創世紀記載,到第七日,神創世完畢,於是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賜福為安息日。

而就在沙利葉的抗議行動第七天,亞納爾也終於不堪抨擊,虛弱地嚶嚀一聲,手背貼著額頭戲劇化地翻了個優雅的白眼,華麗麗地昏倒在身後的然德基爾臂彎裡了。



「嗚嗚嗚然德嗚嗚嗚小沙利葉進入了反抗期了嗚嗚嗚我怎麼辦……」

 

雷米爾眼睜睜看著沙利葉面無表情地把耳朵貼在牆上竊聽著隔壁主天使長們的緊急會議,忍不住抽搐了嘴角咳了一聲,「……妳確定亞納爾天使長不會發現我這個幕後的共犯?」他微弱地問。

「還沒完呢Punk edit 行動!要是她不肯收回新人的任命書,你就再用你的幻覺異能在我鎖骨上也弄個第二個刺青。每天一個。」

「……遵命,隊長……」
 

​
TBC?

秘密工作日記(拉結爾) 

10/20/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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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世紀,3404 B.C.—--
 
……審判是恐怖的,不僅僅是恐懼刑罰,更是羞於面對己身所犯之罪行,你可以逃避承認,但生命終難逃一死,你生前所欠之債,必定於死亡時償還,所有靈魂都將走到天父的審判之門前,剝離層層的謊言與虛偽的掩飾,回歸最原始的真面貌,你赤身裸體,羞恥不敢見人,如同亞當與夏娃躲藏於無花果葉後不敢示人,然你所懼的並非面對神的懲戒,而是恐懼於向天父坦承錯誤,須知所謂審判即是懺悔,懺悔即贖罪,贖罪乃救贖,而救贖得永生。人身本有原罪,然靈乃神聖,你以人身出生並行走於世必身經數罪,或善意、無意、惡意,於審判之門前皆已洗盡,你的靈已潔淨無瑕—--
 
 
 
……真理愛慕著正義。
 
其實所有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只是我們都心照不宣。即使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在公開流傳之前也依舊是個秘密,這點乃是我的座右銘。當然這不是我——想必其他諸君也是如此—--不約而同選擇沉默的原因。真正的主因乃是就算我們違背天父的戒律,暫且都同意這兩人其實非常登對,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正義實在太過遲鈍。
​
我懷疑在末日的審判到來前我們是否能等到兩人終成眷屬的一天,阿們。
 
 
 
契約想追趕上正義。
 
然而真理總是壓制在契約之上,守護著正義。
 
 
 
順帶一提,審判的新任上司正是正義。也許正因如此,審判的反應有時也和正義一樣的……木訥遲鈍。俗話說得好,正義並非尚未出生也並非已死,只是太過遲鈍,「遲來的正義」就是這樣來的吧。
 
 
 
……西元745年……
 
記憶是和平的戀人。
 
對於兩人是如何在一起的過程(恕我直言,所有明眼人也都能看出其實和平根本只是女扮男裝,簡直和真理愛慕正義那般顯而易見!)實在充滿各種令人無力的糟點我便不多加贅述。總之,我們曾經企圖將和平遺留人間——當然此舉無關任何私心!——但很顯然,「和平」的概念只存於人們的記憶與早已不復過往的歷史甚至是早已失落的神話中,也許正因如此,和平的美好總是讓人嚮往卻不可企及更不可擁有,偏又讓人無限緬懷。
 
 
 
……雖然叫人難以置信,但和平與復仇確實是姊妹沒錯。
 
 
 
審判和訴訟被莫名的趕出教廷,以莫須有的罪名。除名的爭議議論紛紛,最後又不了了之。審判沉默以對,雖然他向來沉默也有權保持緘默沒錯,但真理對此非常不滿。都說真理是越辯越清,可說實話,人們花費時間辯論的有多少是真理又有多少是謠言與八卦呢?
 
訴訟倒是難得火爆了一把,她(是的,是「她」,不是「他」,當然這也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的脾氣可說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別看她平時冷靜理智的模樣,沒想到一發起飆來,口才犀利的簡直拉地一手好嘲諷,連同審判的份唇槍舌戰,罵起人來可說是字字誅心,偏偏還能條條有理邏輯貫通罵人不帶任何髒字,作為書記官負責記錄這場開庭的我和契約皆瞠目結舌,手中的羽毛筆筆速根本跟不上訴訟的語速。
 
訴訟事後私底下向我透露,憤怒是衝動的魔鬼,所以她平時告誡自己要自律並保持理性,可俗話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對於聽不懂人話的低智商生物(此乃出自訴訟的原話,並非我個人立場,特此聲明)就該用簡單粗暴的原始方式進行溝通。復仇對此深表同意。她向來是行動派的。訴訟甚至表示,她原本是想用平和的方式進行改革,但我認為這很困難,想當初的巴別塔,天父打散了語言,使人們產生糾紛起——語言(爭論)便成了「訴訟」的起源。
 
 
 
……西元1412年……
 
真理曾經短暫的停留人間。據我不可靠的消息來源,傲慢竟然傾心於她(是的,是「她」,這不是筆誤)。對此我相當懷疑,傲慢到底有沒有看穿偽裝下的真理……?這點我無從得知。但就我的觀察而言是:沒有!謝天謝地,哈雷路亞!要知道一段有可能無疾而終的單戀就讓我們夠折騰了,更別提……傲慢和正義曾經是兄弟呢。若是真成了三角戀,那最後的審判日也可以提早降臨了。
 
……唯一讓我們感到不幸中的大幸是即使是在偽裝下,真理依舊不忘初心,而我們號稱工作狂永不休眠的正義,居然在發現真理流落人間時擔心的扔下職責跑去人間守護真理……幾萬年來終於見他開竅了,哈雷路亞!何等神蹟!
 
對了,提醒自己檢查一遍以前的日記,確保我沒有使用代名詞來記錄真理。
 
 
 
……真理回來後,保留了一些在人間的……「小」變化。不過看在她本質未變,所以我依舊慣例選擇保持沉默。但願不會造成什麼大問題與後遺症吧。
 
說實話,我不認為她適合人間。
 
 
​
人間這幾年變化的太快,曾經我作為人間書記官也與和平一樣駐守人間,然而現在我也逐漸無法適應。我的老闆——姑且稱他為信仰好了——信仰也曾經在人間有一小段美好的回憶……直到死亡找上他為止。要是回到幾萬年年前,也許天父又可能會毫不留情與憤怒地降下天雷,毀掉佛羅倫斯就像毀掉索多瑪與娥摩拉,雖然我覺得同性戀議題只是導火線,不敬與狂妄才是這兩個姊妹城市滅亡的主因。外在的身體只是形象,內心的愛才是本質,這是真理的辯駁,我非常懷疑這是當年真理下凡所造成的蝴蝶效應。總而言之,人類的觀念大不如從前,信仰也不如以往的虔誠,以往我作為秘密,喜於觀察人類對於未知或是神蹟的各種敬畏與解釋,然而這年頭,人類更樂於研究科學,似乎一切的神祕都無法再吸引人們保持尊重隱私,看樣子或許很快我的工作重心也該回歸到天國了。
 
……身為天國書記官的契約問我,身為智天使卻降職來到座天使一職,不會感到委屈嗎?對此我只能微笑不語。正是因為知道的太多,所以我更明白大智若愚與保持秘密的重要性,不管是夏娃偷吃知識樹上的或是那顆砸在牛頓頭上的蘋果都很好的地證明了這一點,不是所有知識都適合流入人間。這次我可不會再犯下弄丟日記本的錯誤了。幸好我們座天使不用管理知識樹只要負責看顧生命樹,只可憐了我親愛的上司,信仰總是因此跟死亡糾纏不清。上帝保佑信仰!阿們。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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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 Party 2 (路西法)

10/19/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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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黃腔的地獄女子組。
*無下限無節操,慎入,請小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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