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索羅不愧是研究古代魔法的專家,最外層的盧恩圈是傳送陣,環環相扣著第二層的圓環立即生效,幻象與隱藏的咒文築升出半球體的保護結界,即時將他們從敵人的視線中隔絕。
他們眼前位於峽谷的谷底,兩邊高聳斷層峭壁阻擋,狹長視線內分散著帳篷與營寨,而在他們的背後是一座毀壞的高塔,不規則形狀的入口沒有大門,宛如城堡的通道,通往漆黑內部。
這不是什麼圓塔,英古忽然意識到真相,這就是世界樹尤革爪瑟,那個入口是個樹洞。
他們眼前位於峽谷的谷底,兩邊高聳斷層峭壁阻擋,狹長視線內分散著帳篷與營寨,而在他們的背後是一座毀壞的高塔,不規則形狀的入口沒有大門,宛如城堡的通道,通往漆黑內部。
這不是什麼圓塔,英古忽然意識到真相,這就是世界樹尤革爪瑟,那個入口是個樹洞。
「讓我看看,搜尋咒文……啊哈,找到了,曼那茲那傢伙在裡面。尼德也是。還有歐瑟拉奶奶她們也在世界樹裡,嘖,她們離尼德距離很近,看起來不太妙。」
哈格拉爾蹲在地上,戳著弗薩克之陣內多出來的新圖騰,分割成八等分的羅盤上各自繪製了不同的組合盧恩,風格類似伊優瓦茲臉上的刺青。在哈格拉爾的按壓下,透明結界穹頂上立刻浮現數個符文,如地圖一樣顯示出方位。
「你知道怎麼操作?」索里薩茨驚訝道。
哈格拉爾挑眉,「你還真以為我只會畫圓線啊?沒有埃登人不會盧恩陣的。」他蹲移腳步,在地上的組合符文中找到關鍵的盧恩,「看來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外圍,你們倆確定要負責斷後?那入口就交給你們圍堵,我展開防線後就跟著伊優瓦茲和英古進門。」
「什麼防線?」提瓦茲皺眉問。
哈格拉爾露齒一笑。「好好看著。哈格拉爾!」
哈格拉爾蹲在地上,戳著弗薩克之陣內多出來的新圖騰,分割成八等分的羅盤上各自繪製了不同的組合盧恩,風格類似伊優瓦茲臉上的刺青。在哈格拉爾的按壓下,透明結界穹頂上立刻浮現數個符文,如地圖一樣顯示出方位。
「你知道怎麼操作?」索里薩茨驚訝道。
哈格拉爾挑眉,「你還真以為我只會畫圓線啊?沒有埃登人不會盧恩陣的。」他蹲移腳步,在地上的組合符文中找到關鍵的盧恩,「看來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外圍,你們倆確定要負責斷後?那入口就交給你們圍堵,我展開防線後就跟著伊優瓦茲和英古進門。」
「什麼防線?」提瓦茲皺眉問。
哈格拉爾露齒一笑。「好好看著。哈格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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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裏層盧恩陣裡的颶風符文回應他的呼喚,湧起一陣旋風,沿著結界向外擴散,捲起荒漠裡的風沙,掀起驚慌失措的帳篷,毫不留情地築成沙塵暴,不偏不倚圍繞世界樹為中心,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這個防線。」哈格拉爾得意地說。
索里薩茨不得不佩服的吹起口哨。提瓦茲也流露欽佩地點頭。
「只要這個盧恩陣沒被破壞,暴風圈的防禦就不會撤,你倆可別讓任何人靠近這個陣眼,」哈格拉爾拍拍手,起身,「出發之前——英古,手伸出來。」
颶風本命盧恩流入他的掌心。他抬頭看向哈格拉爾,埃登族男子朝他輕鬆聳肩,「交給你了。」
「出發吧。願提瓦茲與索里薩茨為你們帶來勝利。」
伊優瓦茲道別完,便率領著哈格拉爾與英古奔向入口。在進入尤革爪瑟前英古最後一次回頭,只看見兩位戰士拔劍衝入風暴的背影。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提瓦茲與索里薩茨。
他們潛伏進世界樹,在哈格拉爾讀取盧恩陣地圖的帶領下繞過鑿空成迷宮的通道,繞過轉角時偶爾遇到落單的雜兵,全被哈格拉爾與伊優瓦茲眼明手快地就地誅殺。英古通常只負責掩護兩人後背,將企圖逃跑的漏網之魚一箭封喉。
他們每次遇敵的人數越來越多,顯示他們越來越接近目標處。
「看到了……曼那茲。」哈格拉爾伸手示意身後兩人停下腳步,躲在通道陰影處探出視線。
「嘖……他前方還有一波人馬,大概二、三十人。」
「有辦法引開其它人,讓曼那茲落單嗎?」英古壓低聲音問。
「你們倆有把握對付曼那茲,那我就去當引子。」哈格拉爾回頭認真地提議,「左後邊還有一條通道,我可以從那裡引開。」
以身為餌,然而下場也凶多吉少。
伊優瓦茲沉默一會兒,便點點頭,「交給你了。」
「穿越這前面房間,下一個通道盡頭便是尼德和其它盧恩之女們所在。」哈格拉爾在身後畫了一道盧恩咒文,將身後的另外兩人以隱藏結界區隔,「族叔你們也小心。」
英古喉嚨乾澀,只能眼睜睜看著哈格拉爾先是迅速躲至另一個通道入口附近的掩體,然後撲上最靠近的士兵搏鬥。
他的動靜很快引來一連串的喊叫。哈格拉爾且戰且退,從通道逃跑,當追兵經過他們的轉角時伊優瓦茲拉著英古蹲低身影,確保隱藏結界完全遮掩他們。英古屏息,捏著弓的手指關節泛白,死死瞪著地面不敢抬頭。
哈格拉爾的戰鬥聲漸行漸遠。
「出來吧,人都走了,不用躲了。」
曼那茲的譏笑卻迴響在密室裡。
伊優瓦茲用英古也聽不懂的語言低聲咒罵。眨眼之間,他將英古向後推開,自己挺身擋出劈面而來的一刀。鏘!
與纖瘦身形不符的巨大怪力逼向伊優瓦茲,將埃登人驚出冷汗,相抵的刀刃在空中互比腕力,顫抖之餘,曼那茲居然還能冷不防地騰出一隻手抽出暗器,直襲伊優瓦茲的腹部一刺。
伊優瓦茲勉強收力躲開,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踢開另一道劈砍,連忙從地上翻起,下一波的刀刃已經緊追到來……鏘!鏘鏘!鏘啷!
兩人陷入纏鬥,躲在隱藏結界後的英古屏息,箭在繃緊的弦上蓄勢待發卻遲遲找不到釋放時機,曼那茲的攻勢太過刁鑽凌厲,出手狠辣又迅速,招招致命如毒蛇,縱使是伊優瓦茲也被迫只能防禦,無法分神施展盧恩魔法,僅能憑百年經驗累積起來的直覺進行閃避,兩人動作之快不是英古準心能追上的速度。
英古焦慮不已,不敢貿然放箭,生怕誤傷了伊優瓦茲—--
變故在眨眼間發生。
曼那茲再次執出暗器,然而這次準心不是飛往在他眼前的伊優瓦茲,而是他身後的英古。「英古!小心!」
伊優瓦茲的大喊來遲了。英古已經抱頭撲地,飛鏢響亮撞擊在他頭顱一秒前的位置,擦斷了幾根髮絲——並撞倒了英古身後的置物櫃子。
笨重的鐵架砸在英古的後背與小腿,沉重的重量將英古釘在地上,他痛得低呼,慌亂掙扎的幾秒鐘已然達到了讓伊優瓦茲分神的目的,曼那茲的重擊讓伊優瓦茲的長劍脫手,一個拳擊令他狼狽倒下,蒙面的圍巾鬆脫,埃登人無暇抹去破裂嘴角的血漬,連忙伸掌——幾道藤蔓即時抓住迎面砍來的白刃,但僅能減緩衝擊速度,鋒利的刀刃仍深深切入護手套與掌肉裡,留下一片血肉模糊與沿著刀身流下的鮮紅。
曼那茲壓上身體的重量,兩人的面孔已近得可以感受彼此的吐息,一刀一臂顫抖僵持著。
「族叔……!」
英古的呼叫窒息在喉嚨裡,他睜大眼,看著另一道人影從兩人的身後冒出,直襲曼那茲的後背——咚!
黑影撞飛了曼那茲,後者在空中扭身調整落地姿勢,但仍無法緩住衝擊,整個人撞入木質的牆壁悶哼滑落,一時半刻起不了身。
英古乍看還以為是哈格拉爾回來了,然而還沒鬆口氣,他便認出了不對勁——來人並不是哈格拉爾。
「奧吉茲!你是怎麼離開水牢的?」
伊優瓦茲立刻翻身從地上爬起,對著理當被囚禁的罪人難得流露出慍怒情緒,低聲咒罵:「啊、該死!」
「——你們疏忽了一件事。」
奧吉茲的語氣不急不徐,神色冷靜,他沒有主動攻擊,只是調整腳步與重心,握好劍擺出備戰姿勢,目光緊盯著眼前已與他反目成仇的摯友,「你們將伊沙和拉古斯的本命移交給了英古。失去本命盧恩的水牢效力減弱,我就掙脫出來了。」
「混帳!你對佩索羅他們做了什麼?!」英古趴在地上,衝著他怒聲大喊。
「什麼也沒做。我只是說服他們將我也傳送過來……」奧吉茲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如你所言,我不該盲目守護——我是來贖罪的。」
「贖罪,哈!」
曼那茲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嘲笑,一個爆發力十足的蹬牆衝刺伴隨劈斬,他的眼神犯著濃烈的血腥殺意。「事到如今,你才後悔了過去所犯下的罪行?虛偽至極!」
伊優瓦茲倉促拾起圍巾纏繞手掌止血,便一個招手接過藤蔓扔回來的長劍,重新加入戰局。
原以為會變成二對一的形勢,英古卻發現自己又大錯特錯。
趁曼那茲與奧吉茲纏鬥間,伊優瓦茲揮向曼那茲後背的攻擊,卻被最後推開曼那茲的奧吉茲格擋下。
「奧吉茲!你到底是想幫那邊的?」
奧吉茲渾身繃緊,抿直嘴,「我跟曼那茲的恩怨是我們倆之間的事!不用其他人插手!」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曼那茲破口大罵,激怒砍向另外兩人,伊優瓦茲閃避之餘,奧吉茲又轉身抵擋,三把劍輪流交鋒碰撞出火光,「你少來亂!」
「我才想問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非要動用整個組織跟那傢伙合作,企圖引發世界末日?濫殺無辜不正有違我們的初衷!」
「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曼那茲揮舞雙劍咆哮,「不管我們怎麼補救,已經壞掉的東西始終無法修好!制度也好、貧民窟的環境也罷,已經腐爛的根基只能釜底抽薪,燒成灰燼後再重建!理想國這種東西,只有成為新世界的創世神才能達成!」
「而你以為那傢伙會分享神的權利給你?」伊優瓦茲冷怒的聲音跟著響起:「蠢貨!」
英古氣急敗壞地咒罵,拼命扭動身子,踢蹬沒受傷的腿,努力鑽出空隙,他渾身酸痛,咬牙推開身上沉重的負荷——嗡。
劇烈的耳鳴自他腦海轟炸,一股看不見的震波從內部將他擊倒在地,英古支撐到一半的手肘頓失力氣,眼前一片暈眩,過度飽和的無形力量在體內膨脹,彷彿要從他這個渺小的容器中碎裂洩洪,英古只能痛苦地抽搐呻吟。
起來。獻祭儀式要開始了,第一位盧恩之女的鮮血已經流下。
耳邊響起的陌生女音令他的意識重新浮現。
他們在召喚我們。第二道女聲接續述說,比方才的聲音更加蒼老喑啞。但我們已經優先回應了你,被盧恩選中之子,可若他召喚出末日之門,那我們也無計可施了。
這聲音……難不成是諾倫三女神?是在伊優瓦茲召喚傳送陣,隨著伊沙、拉古斯、佩索羅轉讓本命盧恩時,轉移在他體內嗎?
快點!第一個聲音再次催促。距離末日降臨的時間所剩不多了。
說得輕鬆!可是我站不起來呀!英古絕望在心中對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三姊妹吶喊。
照理說我不該幫忙的,但好吧,給個提示,抬頭看。第三個稚嫩如幼孩軟糯的嗓音命令道。
英古喘息,睜眼抬頭,看見懸掛在天花板的吊燈。
他倒抽一口氣,扭身伸長手臂,抓回方才掉落一旁的弓,以仰躺的彆扭姿勢抽出一支箭、拉開弓弦——『族叔!小心吊燈!』
傳送心音的下一秒,英古鬆開指節,伊優瓦茲也順勢從混戰中閃避,磅!
箭簇命中繩索。懸掛在他們頭頂的鐵製燈籠砸下,不偏不倚地貫穿……在最後一刻猛然推開曼那茲、以身為盾的奧吉茲。
「咳、咳咳……奧吉茲你?」揚起的塵埃落定,跌坐在一旁的曼那茲睜大眼睛,以難以言喻的表情瞪著眼前僅慘叫一聲便奄奄一息的友人。「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被鐵柱刺穿、被燈火活生生燒燙成熟肉塊,奧吉茲虛弱無力地扯動嘴角:「呵、我想阻止你……」
「你是白癡嗎——噗呃?」
曼那茲謾罵的尾音被驚愕截斷,他低頭看向胸口,一根染血的尖細樹枝貫穿心臟,染紅的尖枝緩慢伸展出新葉,「什……?」
伊優瓦茲面無表情地轉動手腕,操控寄生植物扭曲、纏繞,從內部絞碎曼那茲的臟器,接著他絲毫不留餘地抽劍、斬落人頭。
「等等……你、不——」奧吉茲掙扎伸手。
「少得寸進尺。」伊優瓦茲冷酷無情地踢開曼那茲少了頭顱的遺體,「你們害我損失一個族侄,自然該以命相抵。」
伊優瓦茲漠然看著不甘心的奧吉茲在鑄鐵的燈架下斷氣,死不瞑目。
他轉頭奔向英古,依靠召喚的粗壯樹根輔助支撐、將埋在倒塌櫥櫃下的青年挖了出來,英古齜牙咧嘴揉著瘀青的四肢,唯一慶幸的是在簡單觸診下確認了沒有造成骨折,只是稍微影響行動速度與反應力。反倒是伊優瓦茲手掌的傷勢比較嚴重。
他們只得簡易治療,英古垂眸不語,視線避開地上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也不敢追問求證哈格拉爾是否真的已經殉難的事實。
「你準備好了嗎?」伊優瓦茲沙啞地詢問。
英古深吸一口氣,沉默點頭。
事已至此,他們絕不能回頭,枉送那些為他們犧牲的性命。
「那我們走吧!」
TBC.
「這個防線。」哈格拉爾得意地說。
索里薩茨不得不佩服的吹起口哨。提瓦茲也流露欽佩地點頭。
「只要這個盧恩陣沒被破壞,暴風圈的防禦就不會撤,你倆可別讓任何人靠近這個陣眼,」哈格拉爾拍拍手,起身,「出發之前——英古,手伸出來。」
颶風本命盧恩流入他的掌心。他抬頭看向哈格拉爾,埃登族男子朝他輕鬆聳肩,「交給你了。」
「出發吧。願提瓦茲與索里薩茨為你們帶來勝利。」
伊優瓦茲道別完,便率領著哈格拉爾與英古奔向入口。在進入尤革爪瑟前英古最後一次回頭,只看見兩位戰士拔劍衝入風暴的背影。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提瓦茲與索里薩茨。
他們潛伏進世界樹,在哈格拉爾讀取盧恩陣地圖的帶領下繞過鑿空成迷宮的通道,繞過轉角時偶爾遇到落單的雜兵,全被哈格拉爾與伊優瓦茲眼明手快地就地誅殺。英古通常只負責掩護兩人後背,將企圖逃跑的漏網之魚一箭封喉。
他們每次遇敵的人數越來越多,顯示他們越來越接近目標處。
「看到了……曼那茲。」哈格拉爾伸手示意身後兩人停下腳步,躲在通道陰影處探出視線。
「嘖……他前方還有一波人馬,大概二、三十人。」
「有辦法引開其它人,讓曼那茲落單嗎?」英古壓低聲音問。
「你們倆有把握對付曼那茲,那我就去當引子。」哈格拉爾回頭認真地提議,「左後邊還有一條通道,我可以從那裡引開。」
以身為餌,然而下場也凶多吉少。
伊優瓦茲沉默一會兒,便點點頭,「交給你了。」
「穿越這前面房間,下一個通道盡頭便是尼德和其它盧恩之女們所在。」哈格拉爾在身後畫了一道盧恩咒文,將身後的另外兩人以隱藏結界區隔,「族叔你們也小心。」
英古喉嚨乾澀,只能眼睜睜看著哈格拉爾先是迅速躲至另一個通道入口附近的掩體,然後撲上最靠近的士兵搏鬥。
他的動靜很快引來一連串的喊叫。哈格拉爾且戰且退,從通道逃跑,當追兵經過他們的轉角時伊優瓦茲拉著英古蹲低身影,確保隱藏結界完全遮掩他們。英古屏息,捏著弓的手指關節泛白,死死瞪著地面不敢抬頭。
哈格拉爾的戰鬥聲漸行漸遠。
「出來吧,人都走了,不用躲了。」
曼那茲的譏笑卻迴響在密室裡。
伊優瓦茲用英古也聽不懂的語言低聲咒罵。眨眼之間,他將英古向後推開,自己挺身擋出劈面而來的一刀。鏘!
與纖瘦身形不符的巨大怪力逼向伊優瓦茲,將埃登人驚出冷汗,相抵的刀刃在空中互比腕力,顫抖之餘,曼那茲居然還能冷不防地騰出一隻手抽出暗器,直襲伊優瓦茲的腹部一刺。
伊優瓦茲勉強收力躲開,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踢開另一道劈砍,連忙從地上翻起,下一波的刀刃已經緊追到來……鏘!鏘鏘!鏘啷!
兩人陷入纏鬥,躲在隱藏結界後的英古屏息,箭在繃緊的弦上蓄勢待發卻遲遲找不到釋放時機,曼那茲的攻勢太過刁鑽凌厲,出手狠辣又迅速,招招致命如毒蛇,縱使是伊優瓦茲也被迫只能防禦,無法分神施展盧恩魔法,僅能憑百年經驗累積起來的直覺進行閃避,兩人動作之快不是英古準心能追上的速度。
英古焦慮不已,不敢貿然放箭,生怕誤傷了伊優瓦茲—--
變故在眨眼間發生。
曼那茲再次執出暗器,然而這次準心不是飛往在他眼前的伊優瓦茲,而是他身後的英古。「英古!小心!」
伊優瓦茲的大喊來遲了。英古已經抱頭撲地,飛鏢響亮撞擊在他頭顱一秒前的位置,擦斷了幾根髮絲——並撞倒了英古身後的置物櫃子。
笨重的鐵架砸在英古的後背與小腿,沉重的重量將英古釘在地上,他痛得低呼,慌亂掙扎的幾秒鐘已然達到了讓伊優瓦茲分神的目的,曼那茲的重擊讓伊優瓦茲的長劍脫手,一個拳擊令他狼狽倒下,蒙面的圍巾鬆脫,埃登人無暇抹去破裂嘴角的血漬,連忙伸掌——幾道藤蔓即時抓住迎面砍來的白刃,但僅能減緩衝擊速度,鋒利的刀刃仍深深切入護手套與掌肉裡,留下一片血肉模糊與沿著刀身流下的鮮紅。
曼那茲壓上身體的重量,兩人的面孔已近得可以感受彼此的吐息,一刀一臂顫抖僵持著。
「族叔……!」
英古的呼叫窒息在喉嚨裡,他睜大眼,看著另一道人影從兩人的身後冒出,直襲曼那茲的後背——咚!
黑影撞飛了曼那茲,後者在空中扭身調整落地姿勢,但仍無法緩住衝擊,整個人撞入木質的牆壁悶哼滑落,一時半刻起不了身。
英古乍看還以為是哈格拉爾回來了,然而還沒鬆口氣,他便認出了不對勁——來人並不是哈格拉爾。
「奧吉茲!你是怎麼離開水牢的?」
伊優瓦茲立刻翻身從地上爬起,對著理當被囚禁的罪人難得流露出慍怒情緒,低聲咒罵:「啊、該死!」
「——你們疏忽了一件事。」
奧吉茲的語氣不急不徐,神色冷靜,他沒有主動攻擊,只是調整腳步與重心,握好劍擺出備戰姿勢,目光緊盯著眼前已與他反目成仇的摯友,「你們將伊沙和拉古斯的本命移交給了英古。失去本命盧恩的水牢效力減弱,我就掙脫出來了。」
「混帳!你對佩索羅他們做了什麼?!」英古趴在地上,衝著他怒聲大喊。
「什麼也沒做。我只是說服他們將我也傳送過來……」奧吉茲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如你所言,我不該盲目守護——我是來贖罪的。」
「贖罪,哈!」
曼那茲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嘲笑,一個爆發力十足的蹬牆衝刺伴隨劈斬,他的眼神犯著濃烈的血腥殺意。「事到如今,你才後悔了過去所犯下的罪行?虛偽至極!」
伊優瓦茲倉促拾起圍巾纏繞手掌止血,便一個招手接過藤蔓扔回來的長劍,重新加入戰局。
原以為會變成二對一的形勢,英古卻發現自己又大錯特錯。
趁曼那茲與奧吉茲纏鬥間,伊優瓦茲揮向曼那茲後背的攻擊,卻被最後推開曼那茲的奧吉茲格擋下。
「奧吉茲!你到底是想幫那邊的?」
奧吉茲渾身繃緊,抿直嘴,「我跟曼那茲的恩怨是我們倆之間的事!不用其他人插手!」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曼那茲破口大罵,激怒砍向另外兩人,伊優瓦茲閃避之餘,奧吉茲又轉身抵擋,三把劍輪流交鋒碰撞出火光,「你少來亂!」
「我才想問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非要動用整個組織跟那傢伙合作,企圖引發世界末日?濫殺無辜不正有違我們的初衷!」
「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曼那茲揮舞雙劍咆哮,「不管我們怎麼補救,已經壞掉的東西始終無法修好!制度也好、貧民窟的環境也罷,已經腐爛的根基只能釜底抽薪,燒成灰燼後再重建!理想國這種東西,只有成為新世界的創世神才能達成!」
「而你以為那傢伙會分享神的權利給你?」伊優瓦茲冷怒的聲音跟著響起:「蠢貨!」
英古氣急敗壞地咒罵,拼命扭動身子,踢蹬沒受傷的腿,努力鑽出空隙,他渾身酸痛,咬牙推開身上沉重的負荷——嗡。
劇烈的耳鳴自他腦海轟炸,一股看不見的震波從內部將他擊倒在地,英古支撐到一半的手肘頓失力氣,眼前一片暈眩,過度飽和的無形力量在體內膨脹,彷彿要從他這個渺小的容器中碎裂洩洪,英古只能痛苦地抽搐呻吟。
起來。獻祭儀式要開始了,第一位盧恩之女的鮮血已經流下。
耳邊響起的陌生女音令他的意識重新浮現。
他們在召喚我們。第二道女聲接續述說,比方才的聲音更加蒼老喑啞。但我們已經優先回應了你,被盧恩選中之子,可若他召喚出末日之門,那我們也無計可施了。
這聲音……難不成是諾倫三女神?是在伊優瓦茲召喚傳送陣,隨著伊沙、拉古斯、佩索羅轉讓本命盧恩時,轉移在他體內嗎?
快點!第一個聲音再次催促。距離末日降臨的時間所剩不多了。
說得輕鬆!可是我站不起來呀!英古絕望在心中對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三姊妹吶喊。
照理說我不該幫忙的,但好吧,給個提示,抬頭看。第三個稚嫩如幼孩軟糯的嗓音命令道。
英古喘息,睜眼抬頭,看見懸掛在天花板的吊燈。
他倒抽一口氣,扭身伸長手臂,抓回方才掉落一旁的弓,以仰躺的彆扭姿勢抽出一支箭、拉開弓弦——『族叔!小心吊燈!』
傳送心音的下一秒,英古鬆開指節,伊優瓦茲也順勢從混戰中閃避,磅!
箭簇命中繩索。懸掛在他們頭頂的鐵製燈籠砸下,不偏不倚地貫穿……在最後一刻猛然推開曼那茲、以身為盾的奧吉茲。
「咳、咳咳……奧吉茲你?」揚起的塵埃落定,跌坐在一旁的曼那茲睜大眼睛,以難以言喻的表情瞪著眼前僅慘叫一聲便奄奄一息的友人。「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被鐵柱刺穿、被燈火活生生燒燙成熟肉塊,奧吉茲虛弱無力地扯動嘴角:「呵、我想阻止你……」
「你是白癡嗎——噗呃?」
曼那茲謾罵的尾音被驚愕截斷,他低頭看向胸口,一根染血的尖細樹枝貫穿心臟,染紅的尖枝緩慢伸展出新葉,「什……?」
伊優瓦茲面無表情地轉動手腕,操控寄生植物扭曲、纏繞,從內部絞碎曼那茲的臟器,接著他絲毫不留餘地抽劍、斬落人頭。
「等等……你、不——」奧吉茲掙扎伸手。
「少得寸進尺。」伊優瓦茲冷酷無情地踢開曼那茲少了頭顱的遺體,「你們害我損失一個族侄,自然該以命相抵。」
伊優瓦茲漠然看著不甘心的奧吉茲在鑄鐵的燈架下斷氣,死不瞑目。
他轉頭奔向英古,依靠召喚的粗壯樹根輔助支撐、將埋在倒塌櫥櫃下的青年挖了出來,英古齜牙咧嘴揉著瘀青的四肢,唯一慶幸的是在簡單觸診下確認了沒有造成骨折,只是稍微影響行動速度與反應力。反倒是伊優瓦茲手掌的傷勢比較嚴重。
他們只得簡易治療,英古垂眸不語,視線避開地上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也不敢追問求證哈格拉爾是否真的已經殉難的事實。
「你準備好了嗎?」伊優瓦茲沙啞地詢問。
英古深吸一口氣,沉默點頭。
事已至此,他們絕不能回頭,枉送那些為他們犧牲的性命。
「那我們走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