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國第三大天使長抱著頭,形象盡失地在沾滿石灰粉的地上糾結打滾,不小心撞上無聲無息出現的一雙靴子,座天使長無力地偏過頭,眼角餘光沿著垂落的長袍紋路往上遊移,映入眼簾的先是隨意地綁成一束的茶色長髮、接著是一張精緻俊美的溫柔眼眉、還有紳士氣質的淺笑,「然德基爾。」拉斐爾低聲呼喚道。
名為然德基爾的資深主天使長點點頭,眼角飄過被隨手扔在一旁翻到破爛的聖經,咳了一聲,「怎麼樣?還是沒有靈感嗎?」
拉斐爾回以一聲抑鬱的呻吟充當了回答。
「呃,要不……耶穌受難?」
「畫過了,十一遍。」拉斐爾不滿地說。
「那……聖母領報?」
「你是嫌加百列的肖像還不夠多嗎?」拉斐爾黑著一張臉。
「創世紀?……算了當我沒說。」
「老梗,我至少畫過七個不同的版本了。」拉斐爾翻了翻白眼。
「出埃及記?」
「九樓左棟樓梯迴廊的壁畫不就是了?」拉斐爾沒好氣。
「諾亞方舟……」
「你乾脆叫我把梅塔特隆的族譜全畫出來算了。」拉斐爾已經木著一張臉了。
「……最後的晚餐?」
「再叫我畫一次我就吐給你看。」
拉斐爾痛苦地倒回地板上,用力扯著已經夠翹的捲髮。然德基爾訕笑了好一會兒,沉默了片刻,終於咬牙吐出了最後一個提議:
「要不……天使聖戰?」
「——你說啥?」
拉斐爾顯然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空白著一張表情回頭望著然德基爾,茫然地眨了眨眼。
然德基爾咳了一聲,唇角撐出了個燦爛的笑容,耀眼的讓拉斐爾因為長期工作而佈滿血絲的眼睛再次酸澀刺痛,「停,有事直說,別笑得這麼慎人。」他哆嗦著撫平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然德基爾摸摸鼻子,「我在想,要不讓你去人間散散心,尋找些靈感?」
「……還是算了吧。我怕又遇到些不該遇到的人。」
拉斐爾鬱鬱寡歡地低語,把頭扭回去繼續對著空白地天花板發呆。
「——可是我已經幫你填寫好了待降人間的申請。」
然德基爾微弱的聲音傳來。
「……你說啥?」
拉斐爾瞪著他的同事。然德基爾頓時一副豁出去似了的悲壯神情,活像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他深吸了一口氣俯視躺在地上傻眼的拉斐爾,「我替你在人間找了個,呃,新助手,她是捷克人,很年輕、很有想法的畫家,她的第二次天使戰爭壁畫挺,嗯,寫實的,我想你應該會很喜歡她,所以就……我幫你做主……和她簽了單翼天使計畫契約……」然德基爾的聲音越變越小聲,最後整個消失不見。
「……」
拉斐爾沉默了。他收起笑意靜靜凝視著僵著笑容的同僚,接著緩慢地嘆了一口氣,撐起手肘把自己從地板上拉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你剛剛說什麼?然德基爾,」他慢條斯理地捲起袖口。「你再說一次。」
轟!
批改中的公文上失手撇出了一條淒厲的紅痕,雷米爾被爆炸聲響嚇了一個抖手,還來不及多思便反射性地抬頭望向爆炸來源。
幾乎是在雷米爾抬頭的瞬間,一抹白金色的身影飛箭似的逃竄過視線,眨眼間就消失在走廊一側的玻璃窗外。
「那是……然德基爾主天使長嗎?」
若不是那頭飛揚在背後的茶色長髮,雷米爾恐怕也沒法認出那一閃而過的身影是誰,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向和亞納爾並稱天國完美形象代言人的然德基爾也會有這麼模樣狼狽的一天?雷米爾張大了嘴,還來不及發問,又有一道人影橫衝直撞的追出,尾隨在然德基爾的身後消失不見。
「……搞什麼,不是說過走廊上禁止飛行的嗎?身為七大天使長還帶頭違規這樣對嗎?」
沙利葉的抱怨聲喚醒了雷米爾的神智,能天使特種部隊的副隊長眨了眨眼,慢了三秒才發覺不對勁,「等等,難怪我覺得方才那陌生的身影怎麼那麼熟……剛剛那是拉斐爾座天使長嗎?」雷米爾再次張大了嘴巴,嘴裡幾乎可以塞的下一顆雞蛋。
沙利葉睥睨了他一眼,「當然,不然你以為是誰?全天國除了拉斐爾以外還有誰有一對黑白翅膀啊?」
「我……剛剛沒認出……和平時的拉斐爾天使長不一樣啊……」雷米爾結結巴巴道。
雖然只有短短一瞥,但剛才一閃而逝的面容只能用充滿殺氣來形容,與平日那好脾氣的溫和面容相比簡直換了張面孔,那眼鏡後生硬的不帶任何感情宛如冰冷機械的眼眸,雷米爾忍不住暗暗心驚打了個寒顫。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座天使長這麼令人恐懼的一面。
「……你別看拉斐爾平時好說話,他真的生起氣來可是連加百列都要讓幾分的。」
「啊?」
沙利葉受不了的放下手中的文件,用看著白癡的眼神鄙視著她的副手,「蠢貨!你難道不知道,寧可惹毛加百列,也絕不惹拉斐爾生氣!知道為什麼嗎?」
「啊?呃?為什麼?」雷米爾依舊糊里糊塗。
「……你惹毛了加百列,頂多是被打斷條腿,」沙利葉嘆了一口氣,悠悠地重新拿起筆畫押簽名,富有憐憫心的眼神輕飄飄地掃過雷米爾驚恐蒼白的臉龐上:「可你惹毛了拉斐爾,誰來幫你治療那條斷腿呢?」她好心提醒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