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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羽,鱗尾,貓的眼瞳

第六翼2 (沙利葉、亞納爾、雷米爾)

11/11/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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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片純白之中醒來。純白的床單,純白的睡衣,純白的窗簾,純白的天花板。純白的病房。

第五看守所的特殊重監病房。

啊啊……果然又回到了這裡嗎?

沙利葉雙眼無神,麻木凝視頭頂上的天花板自言自語。到頭來,還是徒勞的掙扎,再怎麼努力也是白費力氣,終究回到這個牢房……還是說,其實她只是作了一場自由幻夢,夢見自己終於離開了這個監牢,獲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她閉上眼,手背遮在額頭上,努力抑制眼皮底下的濕熱不要潰堤。

​靜躺了好一會兒,沙利葉才認命似的嘆了一口氣,將自己推離床墊,掀開純白的床被,晃過雙腿踩在純白的地板上,拿起純白的床頭櫃上的純白毛巾與水杯,走向浴室準備梳洗,準備等候她的主治醫師拉斐爾定時巡查治療……畢竟再怎麼沮喪,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哪怕日復一日,要在這虛度一生。

純白的房間。

純白的走廊。

純白的浴室。

純白純白純白純白純白純白純白純白純白純白純白一片純白。

她推開門,了無生氣地抬起頭,望向鏡子,然後----

鏘!

玻璃水杯滑落她的指尖,砸在地上滾落,沙利葉卻無心確認水杯有沒有破裂,只是震驚呆滯地僵站在原地,怔怔地盯著眼前鏡子裡的倒影,卻連鏡中少女的臉頰上流下了眼淚都沒有發現。

純白……的六隻羽翼。

「很美,不是嗎?」

輕柔的聲音隨著手掌搭在她的肩上傳來了溫暖的溫度,沙利葉眨眨眼,從鏡子裡對上站在身後亞納爾的笑臉。「妳說的對……亞納爾,他們好美。」沙利葉恍惚囈語。

「我指的不只是妳的翅膀們,而是妳本身,沙利葉。」

亞納爾溫柔的指腹抹去妹妹的淚痕,然而她自己那雙鑲嵌晨星的眼眸也閃爍濕潤晶亮,「好了,今天可不是該哭泣的日子,好好梳洗一下,今天可是屬於我們兩姊妹的歡笑之日。我們得好好為妳打扮一番才可以。」

「打扮?」

沙利葉疑惑地轉過身,這才發現亞納爾的身後不知不覺也跟著走進另位兩名主天使長,拉貴爾依舊一臉淡漠,而另一邊然德基爾雙手捧著一疊整齊折起的衣裳,沙利葉認出了那套衣服的款式。「天使長的制服。」她屏息道。

「別繼續站在那發呆,有三位主天使長親自為妳更衣還浪費時間,大家都等著迎接他們的能天使長呢。」

拉貴爾語氣平板地斥責,然而嘴角卻微微上揚,顯示她的好心情。

接下來整整一個小時沙利葉是在暈眩之中度過的。她就像個布娃娃一樣任由亞納爾和拉貴爾擺佈,放入浴桶、搓洗頭髮、聽隨指令舉手或放下、擦拭身體……然後拉到鏡前,一件一件接過然得基爾透過屏風遞來的衣物和配件套在她身上,腰帶、肩帶、劍鞘、匕首、手套、勳章,勞師動眾。

「抬腳。」

沙利葉低頭不敢相信地看著亞納爾跪在她面前,手上捧著長靴。「姊姊,不用——」

「乖,抬腳。」亞納爾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再次要求。沙利葉閉上嘴,只能默默抬起腳,任由亞納爾為她套上,再擱在充當踏腳矮凳的大腿上為她繫好鞋帶。

「坐下,別亂動,現在就剩頭髮了。」拉貴爾拉開梳妝台前的椅子命令沙利葉。

「讓我來。」亞納爾幾乎是用搶奪的速度接過梳子,開始為妹妹仔細認真的編髮。細長的辮子盤上後腦成髮髻,簡單優雅又不失威嚴,再適合女軍官不過了。

「準備好了嗎?差不多是時間了。」然德基爾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噢,沙利葉,妳看起來真是完美。」他讚嘆道。

完美。

沙利葉呼吸一頓。完美。從來……完美這個詞從來就不曾套用在她身上,她是被汙染者,殘缺體,瑕疵品。然而如今……在然德基爾的讚美下,她原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動搖的心居然感受到震撼,有什麼認知的世界破碎後又重新創世,沙利葉第一次發現也許自己也可以被歸類在完美的定義之中。

「有什麼忘了嗎?妳還有什麼東西想要帶走嗎?」

「帶走?」

「當然。總不能讓我們的天使長繼續住在第五看守所吧?」拉貴爾挑眉,「妳以為我們天使長沒有配置專屬套房的特權嗎?」

我們。這個詞重重擊中沙利葉的胸口,她呼吸一滯,幾乎要彎下身來捂住心口落淚。卻聽見自己響亮的大笑聲。

好奇怪,明明胸口心臟被揪住似的疼,為何反而還會感到溫暖呢?

「——我沒有什麼要帶走的。要帶走的,就是我這個人而已。」這個房間與過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捨棄在腦後,被永遠遺忘。

沙利葉起身,望向鏡子,終於意識到自己少了什麼。「我的眼罩呢?」

亞納爾的微笑瞬間一僵。「……妳已經不需要眼罩了呀,沙利葉。」她語氣輕柔,幾乎是在哄勸小孩子別在飯前吃糖般,帶著祈求。

「……妳認為妳需要嗎?沙利葉。」

拉貴爾平靜的眼眸望著她,沙利葉意識到她無懼於自己的邪眼與之直視,「妳還沒感受到嗎?現在的妳,已經不需要天使長們的封印才能抑制妳的邪眼……天父賜予了妳六翼不只是天使長的身份,更是讓妳掌控與壓制邪眼異能的力量。告訴我,妳還害怕自己失控嗎?沙利葉?」

不。沙利葉用力搖頭。其實是的,但她不願意承認。

「如果妳害怕它,那它便不會聽從妳的支配意志。想學會掌控它,首先便是不害怕使用它。」

「我也不建議在這個場合戴上眼罩。」然德基爾溫和加入勸說的行列,「妳代表著所有擁有異能的能天使,如果妳遮掩了自己的異能,那麼其他能天使們勢必也會習慣性的在他人的目光下被迫遮掩自己所謂的『缺陷』。我們需要呈現一個妳可以自由操控這異能的形象,妳無所畏懼,也無須被他們畏懼。」

沙利葉只遲疑了片刻,「我明白。我只是……我只是還不習慣它一直啟動的狀態……和以前的感覺很不一樣……我想可能需要一點時間適應。」她古怪皺起臉。

「妳會習慣的,只是剛覺醒六翼,還不習慣能力的調整。」亞納爾努力安慰道。

「……那至少現在不戴上。等儀式之後再戴上吧,如果妳堅持的話。」拉貴爾沉思許久,終於下定結論道。

沙利葉點點頭,亞納爾似乎想抗議,但在然德基爾的搖頭暗號下只好閉上嘴,發出妥協的嘆息。

「……可以幫我用頭髮先遮住眼睛嗎?這樣不用眼罩,其他人也不會那麼害怕直視到它……姊姊?」沙利葉請求道。

「當然,妳知道我永遠無法拒絕妳的任何要求的,沙利葉。」

亞納爾露出微笑,伸手將她的瀏海鬢髮重新梳理,斜分遮住一邊額頭和半個臉頰,然而從髮絲的縫隙下依舊隱約可見那抹湛藍。

「好了。」

沙利葉重新打量自己的鏡像。鏡子裡的能天使長充滿權威,強勢的氣質,美麗而自信。她幾乎認不出那人就是自己。

「然德基爾?」

「什麼事,沙利葉。」

「……你知道我的邪眼發作時可能連天使長都會被我殺害對吧?」

「我知道。但我以為我們已經同意妳現在已經可以掌控邪眼了?」然德基爾用眼神詢問。

「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傷了我姊姊的心,我不保證你會在我的邪眼下存活。」

沙利葉語氣平靜,但然德基爾聽出了認真的威脅,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向沙利葉,用同樣慎重嚴肅的表情回答,「……妳放心,我沒有打算讓妳姊姊傷心。」

「那就好。因為我也不希望在軍事法庭上解釋謀殺其他天使長的原因,這樣我可不希望被冠上叛變的罪名。」

沙利葉語氣平靜,無視滿臉通紅卻含著微笑的亞納爾,站在她身旁的然德基爾忍不住綻開燦爛的笑容。

「妳準備好了嗎?」他站在門板前,「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沙利葉深吸一口氣,抬頭挺胸。眼神堅定。

她跨出這個白色狹小的房間,跨向門房後的光源。

掌聲雷動。

沙利葉被掌聲震懾,腳步僵直在門口。然而最初的驚嚇緩和後,她睜大雙眼看著兩行排開的迎賓儀隊,自她的房門延著走廊兩側左右展開,穿著與她相同盛裝,筆挺軍服儀容凌厲,抬頭挺胸目不斜視卻各個神情堅毅的的少年少女們……不正是她的能天使特種部隊嗎?

「敬禮!」

清亮的一聲低喝,所有能天使少年軍整齊劃一地拔出軍刀,四十五度斜角高舉在沙利葉頭頂上搭成隧道,沙利葉側過身子,轉向發號軍令的聲音來源,眼前的少年英姿煥發,她幾乎認不出是雷米爾了。

「歡迎歸隊,隊長。」

溫和輕柔的呼喚來自另一側,愛爾麥蒂微笑捧上一把絨布上的佩刀,沙利葉指尖緩緩拂過劍鞘,猛然一拔,順手試轉了手腕,平舉眼前。

「真是一把利劍啊。」

「非常襯您,隊長。」愛爾麥蒂恭敬道。

「我指的是我們,愛爾麥蒂,我們難道不是天父的利劍嗎?」

「當然——您說的沒錯,隊長。我們將會成為天父最鋒利的刀劍。」

愛爾麥蒂笑容充滿光彩,彷彿全身都在閃爍光芒,沙利葉突然理解,為什麼人類的壁畫裡都為天使們上了太陽的光圈了。她微微一笑,一個翻手俐落還鞘,轉頭面向走廊盡頭,目不斜視。

「知道前方光亮的盡頭有什麼嗎?」她頭也不回地問。

「不知道,但無論有什麼,我們只要追隨在您身後前進即可。」即是看不見身後的愛爾麥蒂,她也能從背後回答的聲音想像出少女與她同樣目不斜視直視前方的堅毅神情。

「既然如此,我的背後就交給你們了。」

愛爾麥蒂和雷米爾不約而同地立正。「是!」「遵命!」他們齊聲回答。

面對光亮,我們便把陰影留在了背後。

沙利葉踏出第一步,又一步。

「禮畢!」雷米爾的聲音高唱道。

能天使們宛如骨牌依序流暢將高舉的軍刀歸鞘,轉身踏著閱兵步伐列隊在沙利葉的身後行軍。

而她不會回頭。

因為她知道在她的背後,已經有著六隻翅膀,支撐著她前進—--



——前往那刺眼的幾乎令人盲目的光亮之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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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聲援(沙利葉、亞納爾、米迦勒)

5/10/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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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造出一支少年軍其實並不容易。不。要建立一支軍隊其實很簡單,但要磨練出一支精兵,那才是問題所在。「能天使特種部隊」必須獨立於力天使軍團,不得依賴,也無從求援。沙利葉毫無經驗,卻得背負起領導的責任,且只許成功,不准失敗;沒有前人的借鏡,全靠自己從頭草創,沙利葉一開始可說是徹底地茫然無措,根本不知該從何下手。她只能咬著牙,宛如盲人在黑暗中胡亂摸索前進的道路,小心翼翼地不斷試錯——然後狠狠碰壁、再一點一滴地修正方向與計畫。

從最基礎的給隊員們佈下的每日操演—--

(一邊背誦聖經當體操口號是沙利葉後期想到的好點子,既可訓練意志專注力、也能透過反覆的禱告加深能天使們的信仰,就連假借「軍事演習」的名義好「交流切磋」的卡麥爾在觀摩後都立刻套用到他們力天使軍團上,為此她頗引以為豪)

……對著靜止箭靶、移動箭靶、到障礙飛行時連續射擊練習準頭—--

(愛爾麥蒂曾揉痠痛的手臂肌肉問他們的訓練目標是什麼?沙利葉回答道戰鬥時可以反射性的放箭與命中,畢竟敵人可不會和標靶一樣傻站在原地,妳也沒時間瞄準靶心!)

……長槍與劍擊與各種武器對戰—--

(「你當這是玩家家酒嗎?都給我認真點動起真格來拿出全身本事!怕傷了搭檔?呸!就是要給我狠狠砍下去!擋不住算他活該!被多砍幾次就學會什麼叫防禦了!就算砍傷了還有我的治癒術怕什麼!現在對你的對手心慈手軟等上戰場你的搭檔可不會感謝你!」)

……近戰肉搏—--

(沙利葉最後索性親自下場痛揍倒好幾個隊員才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使出全力」)

……異能模擬戰—--

(單人、雙人、團體、車輪戰等等——)

……到直接與三不五時侵犯天國疆界的地獄魔神墮天使們的突擊實戰,沙利葉只慶幸天使們不會死亡,再怎麼害怕指揮失誤充其量也只是重傷慘重,沒有真正的損亡,她總是如此安慰自己,說服自己硬著頭皮放手一博。不過是事後在軍事法庭上再被天使長們海罵一頓「戰損率這麼高、作戰計畫如此莽撞」嘛,即使如此也不能展現出一絲軟弱,繃緊肩膀抬高下巴。絕不能示弱。

沒錯。

那沒被眼罩遮蓋的銳利眼神不曾鬆懈,雷米爾卻沉默捕捉到沙利葉捏緊的拳頭與蒼白的指關節,還有微微顫抖的翅膀羽尖。他甚至可以看出其他天使長們在會議上雖然也維持他們宣稱的正式立場,用平等而非保護的態度對待資淺年輕的能天使長,然而也藏不住嚴肅中一閃而過的欲語還休與擔憂。

「……以上,報告完畢。」

沙利葉平靜的嗓音波瀾不驚,不帶一絲情緒地結束她的匯報。她闔上文件,標準稍息站姿,用玻璃般隔閡疏離的眼眸凝視著在座的其餘天使長們。「有其他的吩咐嗎?」

「……這次的交戰妳表現地非常良好,能天使長。」

米迦勒打破沉默開口。他的指尖摩挲著桌緣,似乎在思考著一個問題是否該被發聲提出來。

「感謝您的肯定,米迦勒熾天使長。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成就。這是全體能天使們的戰績。」

「……說得沒錯,請代我向全體能天使同胞們致意。請保持下去。」

「非常感謝您。」

沙利葉微微頷首,坐回她的位置上。趁著低頭時微微鬆了一口氣。沒有遺漏到這個小動作的米迦勒掙扎許久,終於遲疑地吐出疑慮:

「沙利葉,妳還——」

別說。

「好嗎」這兩字被硬生生地從靈傳來的心聲打斷,熾天使長睜大眼,無聲望向長桌另一側低頭整理文件、彷彿什麼「話」也沒說的權天使長。

「妳還有其他需要報告的事項嗎?沙利葉能天使長。」亞納爾平靜地出聲詢問。

「沒有了,權天使長。」

金髮少女以同樣平淡的語氣回覆。

「那會議就到此結束,散會。」

語音一落,沙利葉便推開椅子,起身邁開軍人的步伐踏出會議室。其餘天使長們紛紛以沉默的眼光來回在沙利葉離去的背影與收拾桌面的亞納爾間徘徊,拿捏不定這對姊妹之間如此生疏的關係是怎麼一回事。授羽儀式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最後依舊是身為天使之首的米迦勒作為代表提出疑問:「為什麼?妳可是她姊姊,難道妳不擔心——」

「因為她不需要。」亞納爾頭也不抬地立刻打斷。米迦勒啪噠一聲地閉上嘴,震驚地瞪著語氣一反溫柔的權天使長。「她不需要我的擔心,更不需要你們的憐憫與施捨,也不能接受那些。她的尊嚴現在不容許任何的同情。所以別問。別開口。別質疑。」

「可是她還太年輕了——」

「告訴我,您是在質疑沙利葉的能力嗎?熾天使長。」

「當然不是,只是——」

「那就別讓人有機會質疑你的決定米迦勒!質疑沙利葉就是質疑你的眼光!」

「我沒有質疑她的能力!我只是擔心她在故作堅強,再硬撐下去她遲早會崩潰!」米迦勒也拔高音量怒喝。

「你懂什麼?米迦勒!」亞納爾猛然站起,讓米迦勒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亞納爾的雙眼燃燒著熊熊怒火,「她現在當然是在故作堅強!所以我們更不能戳破她的偽裝!你以為她不知道我們早看穿她的掙扎嗎?她沒有開口求助就是在暗示我們繼續裝作不知道、不要點破她的假象!」

米迦勒張大嘴。接著闔上。然後再度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回了好幾次循環後,他終於倒抽一口氣找回語言的能力:「妳又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亞納爾尖叫,「因為我也經歷過!當初我也是一點一滴靠努力才爬上這個位子,所以我比你們更清楚!」

一陣死寂。安靜的會議室裡只剩下亞納爾急促起伏的呼吸聲,片刻後她疲倦地倒回椅子上,把臉埋入掌心。

「你以為我不關心她嗎?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攀升到天使長這個位置?她可是我的妹妹啊!你不知道方才的會議上我有多想直接跳過這張桌子好好抱住我的妹妹告訴她一切有我在……!可我不能,因為那樣根本幫不了她!甚至只會害了她!我千辛萬苦地取得天使長的權位,不是為了包庇她,而是給她一個機會向整個天國證明她自己!唯有如此她才能有真正的立足之地!這是只有她必須經歷與面對的關卡,只屬於她的戰鬥,任何人——都幫不了她。」

亞納爾哽咽的聲音分不清是因為透過掌心還是泛著淚意而模糊。她維持著掩面的姿勢,緊閉雙眼。不知過了多久,拉斐爾半疲倦半沉重的聲音才低聲輕語:

「……那我們該怎麼做?」

亞納爾深抽一口顫抖的呼吸,坐直身子,睜開泛紅的眼眶。佈滿血絲的杏眼緩緩凝視著圍繞身邊的同袍們,輕輕點頭。

「什麼也不做。至少,別表現出擔心的態度,那只會讓她懷疑自己做得不夠好。以行動表現——不,如果不能公開表現支持,也讓她知道我們精神上應援她……這便足以。」

「……妳當初也是這樣一路撐過來的嗎?」

亞納爾轉過頭,微笑面對坐在她身側的然德基爾,年長資深的主天使長一臉嚴肅,掩飾不了對於自己無法發覺戀人過去的痛楚而沮喪,她伸手握住然德基爾的手,輕輕一捏。

「如果有誰有資格說能理解我現在的煎熬心情,那想必就是你了,然德。」

「妳當時,又是怎麼撐過來的?」然德基爾輕聲道。

「……我有你的愛。還有我對沙利葉的愛。」

「而沙利葉有妳的愛。」然德基爾理解點頭。

「沒錯。所以……」亞納爾微微側臉,親吻然德基爾貼在她臉頰上的掌心,閉上眼,深深嘆息。

「她也會撐過來的。就和我一樣。一定,不——是必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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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制服換季的時節(卡麥爾、沙利葉、然德基爾)

5/9/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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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喂小子們,集合!」
 
卡麥爾雙手抱著紙箱,站在螺旋鐵梯底端仰脖吆喝,咕噥抱怨開門聲此起彼落,「快點快點動作快點別磨蹭!非要我動用緊急集合鈴聲嗎?」
 
「老大這又是什麼?不會是換季的新制服?不是前幾天才年度發放嗎?」
 
卡及勒沿著樓梯欄杆滑下來問道。
 
「……第一,卡及勒你他媽幾歲了還溜樓梯扶手?你是跟沙利葉他們學壞了是吧?第二,主天使他們又更新了制服款式,所以全部重新發放。」
 
「然德基爾他們是閒錢太多沒事幹拼命設計新制服做呀?」
 
「誰知道,」卡麥爾聳聳肩,拿起匕首割開紙箱,「嗯……XL號!這邊!這箱是L的!啊對,記得送一件給隔壁那個菜鳥。」他順手扔了一包給卡及勒。
 
「為啥他的制服算在我們這邊?」
 
「因為沙利葉說只有他的Size不一樣跟我們一起訂比較方便。」
 
「可他們能天使的制服和我們力天使的顏色不一樣不是嗎?他們黑、我們白。」
 
「沙利葉說沒關係,誰管她?她高興就好。」卡麥爾聳聳肩,扯開包裝著制服塑膠袋,「來看看這次然德基爾又搞出了什麼花樣吧!」
 
力天使長大笑著抖開衣服。
 
「…………」
 
然後諸君陷入一片驚恐的沉默。
 
 
 
砰!
 
 
 
辦公室的門猛然彈開,然德基爾立刻高舉雙手,睜大眼睛看著一群訓練有素能天使們魚貫而入地闖進來,手中的槍枝各各團團圍繞直指著坐鎮辦公桌中央主天使長的眉心。
 
「……」
 
然德基爾冷汗直流。
 
就在這劍拔弩張僵持不下的尷尬沉默中,一名優雅纖細的黑衣金髮少女緩緩信步踱入被爆破的辦公室大門,沙利葉的雙手揹在背後,無視緊張氣氛,神情悠哉自若到讓然德基爾的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電影裡經典的黑手黨老大出場畫面,而眼前這名「大姐頭」大搖大擺地跨過辦公室,在沙發前撩起下擺翹腳一坐。「解釋。」
 
「亞納爾的主意!我試著阻止過了。我發誓!」
 
然德基爾飛快地撇清責任,暗暗祈禱他的投降姿態能有效博取幾分同情。
 
然而沙利葉只是嗤哼了一聲,勃然大怒:「所以你就他媽的放任我姊姊設計出了這件輕飄飄的——鬼東西!」
 
她憤怒扯開身上綴著華麗蕾絲和內襯裙、繁複刺繡、企圖結合軍服大衣與高衩修女裙風格的……制服。
 
「……我盡力了,真的,我發誓。」
 
然德基爾內心內淚流滿目地告解道。「我跟她說過歌德蘿莉和軍服風無法結合在一起,但妳姊姊就是不聽,我也沒辦法,真的!」



02.

很好,如果主天使長與權天使長狼狽為奸濫用預算,沙利葉瞇起眼睛,那就甭怪我狠下心腸釜底抽薪。

「加百列!主天使他們是預算太多花不完嗎?那不如拿來讓我們添購一些新裝備。要知道彈藥這種東西可是消耗品哪。」

「沙利葉,我說過了,今年的預算案已經審核完畢了……」加百列嘆息地翻過文件簽章。

「而且卡及勒也跟我說過前幾天米迦勒才和卡麥爾抱怨新制服太華麗不實用,穿不習慣……」沙利葉漫不經心似地研究指甲尖。

「亞納爾也真是的,制服設計明明就不歸她管,看來然德基爾最近假期太多還能時常跑去人間和亞納爾討論制服設計嘛!」加百列立刻露出過分溫柔的微笑,「也許我該好好複查一下主天使部門的交通津貼有沒有浮報了,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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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平等申訴臨時委員會(拉貴爾、亞納爾、沙利葉)

11/19/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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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貴爾疲倦地推開房門,打算撲倒回她柔軟的枕頭懷抱,卻眨眼發現有一個素顏的亞納爾,正裹著睡衣和毛毯窩在絨毛布偶堆裡挖著冰淇淋桶。在我的床上。吃冰淇淋。拉貴爾瞪著她心想。

「……妳這樣子活脫脫就像是被男朋友甩了之後自暴自棄的失戀模樣,」拉貴爾乾巴巴地評語,「妳和然德基爾吵架了嗎?」

「比那更糟。」亞納爾狠狠挖了一大湯匙冰淇淋塞進嘴裡。

喔?拉貴爾的眉毛這會挑高到瀏海下,「那就是和沙利葉吵架了?」

「……好吧沒那個糟。」

「到底怎麼了難不成希拉蕊落選了?」拉貴爾打趣道。

然而下一秒看見亞納爾含著湯匙猛然飆淚的反應讓她揶揄的笑容瞬間褪去。「……Shit。」主天使長咒罵道。



「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女人在政壇上有多難立足!」亞納爾霸佔著拉貴爾的床打滾,「他們知不知道我花了幾萬年累積資歷!才爬上主天使的階級!又在人間熬了幾世紀才站穩權天使長的地位!」亞納爾狠狠抹淚,「他們到底有沒有概念!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有辦法讓沙利葉離開第五看守所!!」

「如果川普說希拉蕊是個婊子,那他自己就是個son of a bitch!」哇喔,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向來不准她說髒話的姊姊崩潰地破口大罵的模樣,讓沙利葉忍不住吹了一計口哨,「妳是誰還有妳把我姊姊怎麼了?」

「這可不太好,」加百列也跟著說,「川普的語言充滿歧視……且他對LBGT不很友善。」智天使長憂愁道。

「就是說啊!拉斐爾就算了,小加妳怎麼辦!」亞納爾抽抽鼻子,「還有沙利葉!妳給我把菸掐掉!」她憤怒地拿著湯匙勺端直指著沙利葉的鼻尖喊道。

沙利葉滿臉不可思議,「什麼?妳可以暴飲暴食吃冰淇淋,我卻不能抽菸?」



為什麼一個美國大選也可以變成性別平等委員會臨時會議?拉貴爾瞪著眼前的同事們無語心想。而且還是在我的房間。



「開門,亞妮!聽我解釋!」

「不要!我現在不想見到任何男性生物!」

然德基爾用力拍著眼前的房門,有些有氣無力。在他眼前原本寫上「拉貴爾,主天使長」的牌子已經被另外兩張紙條覆蓋貼上。

『性別平等申訴委員會臨時會議室』
『限女性!嚴禁男性進入』


「......」

然德基爾深吸一口氣,決定調出美國所有的權天使名錄,通通處以降職流放之刑。



愛爾麥蒂接起內線。「能天使特種部隊——」她懶洋洋道卻立刻被熟悉的聲音打斷。「是我,小愛。」

「......隊長?」

「幫個忙,幫我買一桶冰淇淋,巧克力口味最好。不,還是兩桶好了,順便一打啤酒。送到性別平等申訴委員會會議室來。」

「還真的有性別平等申訴委員會?」愛爾麥蒂吃驚道,「會議室在哪裡?」

電話那頭的沙利葉捂住話筒企圖阻擋亞納爾哭鬧的背景音,「妳不知道性別平等申訴委員會的存在?那妳上次申訴雷米爾性騷擾的案子是吃飽撐著鬧好玩的呀?」



TBC...?


*11/08美國總統大選大崩潰之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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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女孩的心中都有個公主夢 (沙利葉、亞納爾)

10/30/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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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沙利葉!」亞納爾的眼角餘光在瞄到妹妹的萬聖夜遊行裝扮的第一秒後立刻高分貝地尖叫起來:「喔我的——妳身上那套是什麼?!」她氣急敗壞地嚷道。

金髮少女皺眉,低頭打量自己的胸口,「彈痕和血跡?施陶芬貝格是被槍斃的沒錯吧?」

「看在諸聖徒的份上!妳不能穿著納粹德國的軍服!去給我換一件!!」

「喔,拜託姊姊,」沙利葉翻了個白眼抱怨,「妳知道獨眼的知名軍官有多麼少嗎?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想到這個點子耶。」



02.

「好好好,是是是,妳說的對姊姊!我換一套就是了。」

沙利葉嘀咕著雙手投降,抱起戲服再次把自己關進更衣室裡。然後二十分鐘後當一名綁著左右兩邊由淺金挑染成漸層水藍和桃紅的雙馬尾、臉上塗抹著厚厚一層白色粉底如死屍、濃黑煙燻眼妝像被眼淚渲染開來、口紅抹地像咧嘴小丑鮮紅的哈莉.沙利葉.奎茵踏出更衣室時,亞納爾開始後悔絕望了。

「……妳還是換回納粹軍服吧!」



03.

「這個再不行那我就只好cos伊達政宗了! 」

「伊……誰?」

「伊達政宗!認真的,雷米爾,你都不看漫畫的嗎?」

雷米爾滿臉不可思議地放下手上的卸妝棉,「妳什麼時候去日本,不對,妳什麼時候迷上了日本漫畫了?」

「我沒去日本啊,」沙利葉聳聳肩,「我只是上次任務經過德國時順便參加了他們萊比錫的動漫展而已。」她含糊答道。



04.

「為什麼她就不能挑些正常的造型?我準備的服裝不好嗎?……」

然德基爾嘴角抽搐,「亞妮,親愛的,我知道妳很期待,但我想……沙利葉已經脫離迪士尼公主風的年紀了……」

「我知道,然德,我知道……孩子們長得真快……」亞納爾悵然若失地放下手中的公主蓬裙,「可每個女孩子的心中都有個公主夢呀!她小時候我沒能把她打扮成小公主,我還沒來得及補償她的童年,就已經永遠錯過機會了……」她淚眼汪汪道。

「……」然德基爾頓時覺得自己面臨著不可能的任務,沒有之一。「乖,不然下一季的制服我讓妳設計款式,好讓沙利葉可以穿給妳看,好嗎?」他認命哄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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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星期五攻擊事件(沙利葉、拉斐爾、加百列、米迦勒)

1/17/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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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dredi 13 novembre 2015, 22:16​
——自古以來,十三號星期五會被視為不祥是有原因的。
​
無論是聖殿騎士團被屠殺、或是出賣耶穌基督的最後晚餐,都脫離不了十三號星期五的黑色詛咒。沙利葉低下頭,抽出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嘴裡的香菸,火紅的菸頭隨著呼息猛烈燃燒,又瞬間沉寂。沙利葉站直身子,優雅地放下夾著香菸的兩根手指,粉嫩的櫻唇輕啟吞雲吐霧,朦朧的煙圈籠罩住少女的半張臉龐,讓人看不清隱藏在煙霧後的真正神情;纏繞在指間的青煙裊裊糾結成命運的絲線,纖細的只待薄涼的夜色如刃輕輕一劃便能割斷。

黑色軍裝制服的少女就這麼歪著頸子,看似慵懶放鬆地斜靠在牆角,沒有被眼罩遮住的深邃藍眸內一片沉靜,宛如寂寥的星空,說不清是無神還是放空,亦或兩者都是。她就像是一尊沒有人操控提線的精緻人偶,被人遺忘的靜坐在舞台下,冷眼旁觀真人上演的荒謬鬧劇:

「體育場那邊怎麼樣了?!」

「歐蘭德總統人呢!」

「畢查街發生槍擊!槍手疑似往南逃逸!」

「『小柬埔寨』餐館十一人數傷亡——」

「夏洪街——」

「國王噴泉街五人喪生!八人受傷——」

「伏爾泰大道發生自殺式爆炸攻擊!」

「第十一區的巴塔克蘭劇院發生大規模掃射——至少還有六十名人質被挾持!」

奔跑,喊叫,毫無秩序。這就是此刻的主天使辦公室。沙利葉靜靜凝視著眼前的兵荒馬亂,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反應,直到—--

累積已久的煙灰終於抵擋不住地心引力而掉落,沙利葉才驚醒似地,指尖一抖。她掀起纖長的睫毛,開始動作,美麗的金髮在背後旋轉出一道軌跡,接著無聲無息地留下若有似無的煙氣逐漸消失在空氣中,隱約證明這角落曾經有人存在過。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開——甚至連她曾經出現過都沒能發現到吧。

沙利葉就這麼沉默地走出主天使辦公室,無視匆匆忙忙叫嚷著經過她的天使們,她邁開腳步,反眾人其道而行,漸漸的,遠離了行政主樓和混亂的中心後,她拐過一著彎,走下一道隱密的階梯,往安靜偏僻的神殿禁地深處走去。

喀……喀……喀……軍靴沉重叩響在地面上踏出回音,每踏出一步她的心就更沉一分。這條通往記憶禁忌之地的道路彷彿沒有盡頭的漫長,卻沒有任何阻礙,可以當作她逃避或拖延的藉口。

是時候了。沙利葉告訴自己,有些傷疤早已癒合,只是遲遲不敢撕下那結痂,再次目睹那新生的肌膚的淡色疤痕……也許也該是時候該揭開那自欺欺人的繃帶了—--

喀啦。

沙利葉終於停下腳步,站在她的目的地前。她神色複雜地抬起頭,在她眼前的是一道被藤蔓包圍的古舊木門,她將掌心貼在門鎖上,身為七大天使長的她無須鑰匙也能進入,就算不是以天使長的身份,她也擁有進入權限——只因這裡本來就是她一開始誕生與居住的地方。

——直到墮天使闖進來刺傷她的右眼為止……

嘎嘰……木門沉重地往內推開,老舊的門樞轉動發出刺耳的聲響。沙利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終於踏入這許久不曾重遊的故地。

——伊甸園。

綠意盎然的生機迎面撲來,鳥語,花香,翩翩起舞的蝴蝶飛過沙利葉的眼前,五顏六色的鮮花綻放滿庭。在這天使城中心的神殿裡,讓人難以相信還隱藏著這麼一處溫室庭園,那樣安寧美好的一塊淨土,彷彿溫柔的母親在微笑等候孩子的歸來已久。沙利葉的目光恍惚一秒,很快就回過神來,找到她的目標,她的目光集中在庭院中央那顆生命樹前,站在那兒的一名人影身上。

背對她而立的男人正是座天使長拉斐爾。身為六翼大天使的他難得展露出所有的翅膀,五隻白翼一隻黑翼,顏色不對襯的中央那對翅膀異樣顯目,拉斐爾就這麼靜靜著仰著頭凝視著生命樹,沒有理會緩緩靠近他背後的沙利葉。但沙利葉知道,對方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只是單純地沒有心思想開口說話罷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五步,沙利葉站定步伐,開始耐心地等待。良久,座天使長才悠悠打破沉默:

「這裡禁菸,沙利葉。」

拉斐爾的聲音充滿沙啞疲倦,難聽的簡直不像是平時他柔和的嗓音。「要是被妳姊姊看到妳這個樣子,她會瘋掉的。」他疲憊地揉著額。

沙利葉漫應了一聲,語氣聽起來心不在焉,但她的目光仍緊盯著拉斐爾,雙口交叉環抱在胸前,完全沒有捻熄口中香菸的動作與念頭,「我需要壯個膽,拉斐爾,而你又給我下了禁酒令,」金髮少女悶悶不樂地說,茫然環顧了這座她曾經熟悉如今卻如此陌生的樂園,「再說了,我相信姊姊現在有更煩心的事情要忙,沒空管我。」——你也不會在這個非常時期出賣我的,對吧?沙利葉無聲地用眼神詢問。

聞言,拉斐爾也忍不住搖頭,嘴角掛出一抹苦澀的笑,「我還以為妳什麼都不怕,沙利葉,這可不像妳。菸酒傷身,妳還是少把這當成藉口吧。」

「你自己有資格這麼說嗎?拉斐爾。」沙利葉輕飄飄地反問,「你自己說說,你有多久不敢再去佛羅倫斯觀光了?」有些記憶不是時間足以忘卻的,拉斐爾,你比我更清楚——我們倆同病相憐。

……是啊,何其諷刺。擅長治癒術的兩位天使長——都是被原罪汙染過的傷患。拉斐爾沉默以對。他沒有辦法反駁沙利葉的質問,因為那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實。發現自己辯駁不過少女的他只好再度嘆氣。拉斐爾沉重地揚起雙手,六隻巨大的翅膀展開,輕輕一揮,卻掀起強烈的旋風,狂亂吹拂沙利葉的長髮,令她不得不皺起眉,伸手壓住瘋狂飛舞的髮絲,才能瞇眼看清座天使長在強風中依舊不受影響的身姿,他的衣袍甚至都沒有飄動。

……差點忘了拉斐爾是四大元素中的風之天使呢。沙利葉心想。

黑色的死亡羽翼搧起旋風吹落了生命樹上的枯葉,每一片寫著名字的落葉飛轉在空中,最後緩緩聚集拚成一張卷軸,不偏不倚飄落到拉斐爾的手裡。

「拿去吧。給妳的,名單。」

拉斐爾頭也不回地往肩後一遞,語氣掩不住濃厚的倦怠。沙利葉一把接過,把手中的紙條打開來掃了一眼,就重新折起收進口袋裡,「就這些?」

「就這些。」

「那好吧。我會交給我的小隊們去辦。」

「妳呢?妳打算去現場幫我治療?」拉斐爾先是驚訝地張開了眼,接著緊緊蹙起了眉頭。

「不了,拉斐爾,我可是死亡天使,治癒活者生命的工作不適合我,引渡亡魂才是。」沙利葉半是自嘲道,「我去烏列那邊幫忙,受害者們的靈魂也需要治療。」

「……妳向來不喜歡退居後勤,沙利葉。」

「是不喜歡。」沙利葉平靜承認,「但我怕這次要是讓我看到命案現場,我會忍不住大開殺戒,殺了那些非我信仰不該殺卻又該死的人。」沙利葉諷刺道,「既然如此,我還是乖乖地待在審判所裡,省地你們又擔心地多派人手監督我有沒有『多管閒事』呢?」

「……妳也很明白,沙利葉。雖然令人無能為力,但那些人並不在我們的責任區內,我們不能越界干涉。」拉斐爾眼神複雜,最後還是敗陣下來,頹然垂下肩膀,「算了,既然如此,那就隨妳吧。烏列那兒的靈魂就交給妳照料。我這兒人手也不足,自顧不暇。」

沙利葉點點頭,看著臉色憔悴的拉斐爾,她勉強自己擠出個不帶弧度的笑容安慰:

「放心吧。911我們都撐過來了,這一次……我們也能撐過去的。」

希望吧。

沙利葉看見拉斐爾的雙唇無聲蠕動,最後卻也只聽見那宛如幻聽般的沉默。


 
「——隊長!」

幾乎就在沙利葉踏出伊甸園的瞬間,便聽到了遙遠的呼喊聲。

她轉過頭,一群熟悉面孔的少年少女們立刻將她團團圍住。

「隊長!原來妳在這!我們可找妳好久了——」

「現在怎麼樣!要我們支援嗎!?」


「所有隊員都已經集合完畢!就等隊長妳指示了!」

「——沒你們的事,都放假吧。」

「好的隊長!我們即刻出發——呃?」

那滔滔不絕的能天使部下愕然住嘴,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隊長?!」

「我說這次的巴黎恐怖攻擊沒你們的事。不過你們真要是無聊,我這兒有份名單是拉斐爾剛剛給我的,你們就分工幫忙完成吧。」

「哎!沒問題!隊長!我懂得!這就是那些該死的恐怖份子名單嘛!放心我們會照著名單一個一個擊殺的——痛!」

「誰說這是恐怖份子的名單了?這是受害者的名單。交給你們去引魂。一個都不許漏了。聽見了沒?」

沙利葉叼著菸,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她用卷軸狠狠敲在腦袋上的能天使部下,四翼的天使少年蹲在地上淚眼汪汪地抱著頭,呆呆望進沙利葉冷漠的眼神,接著漲紅了臉憤怒跳起:

「等等!隊長!妳這是什麼意思!那那些恐怖份子呢?」

「——我問你,丹尼爾,這些恐怖份子打著的是誰的名號?」

沙利葉看似答非所問,一句漫不經心的詢問卻讓怒氣沖沖要回答的少年張開口時便渾身僵住了。

「是……」他吶吶開口。

「『Allahu Akbar,真主至大』。」沙利葉呼出一口菸,「兇手是伊斯蘭教的,你說我們拿什麼名義又有什麼權力,去回收穆斯林信徒的靈魂呢?」

沙利葉平靜的話語消散在一片死寂的空氣裡,明明是不帶一絲溫度的陳述事實,卻讓丹尼爾及在場所有能天使少年軍們感覺到心頭上被狠狠潑了一盆冷水,從頭頂冰冷到腳趾。「……所以……我們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的……放過他們?任由他們屠殺我們的人還能逍遙法外?」

顫抖沙啞的聲音傳來,沙利葉瞥了那低著頭卻紅著眼眶、握緊拳頭發顫的部下一眼,她可以感受到眼前的能天使們的不甘心與不滿,但仍不為所動。

「那些人的生死不是由我們負責的。伊斯蘭教的天使自會處理那些屬於他們信仰的罪人靈魂。我先警告你們,就連和那些伊斯蘭教的天使談判,也沒有我們能參合的份。不管伊斯蘭教派來的使者態度如何,那也是米迦勒或是負責外交的加百列該去和他們打交道的,你們可別想跑到伊斯蘭教的外交使者面前去抗議,惹出麻煩我可不會替你們擔著。」

「可是隊長!妳真的不在乎嗎!他們就這樣濫殺無辜,而憑什麼我們不能制裁他們!」

看見自家能天使長仍舊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平時忠心耿耿的部下也開始心生不滿大喊了起來。沙利葉心裡咒罵一聲,恨鐵不成鋼地怒瞪著那腦筋還沒轉過來的部下,咬牙切齒道:

「丹尼爾,我再說最後一次,那些恐怖份子的靈魂,不歸屬我們負責的範圍,他們是、生、是、死!都不是我們的責任。聽、懂、了、嗎?」

「可是他們——喔,」丹尼爾倏然睜大雙眼,屏息了呼吸,「喔!我明白了,隊長。」

終於懂了?沙利葉挑起眉,瞥了突然開竅的少年一眼,勾唇一笑:「喔?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明白了什麼?」

「既然那些人的靈魂不是我們的負責範圍,那就算死了,也跟我們沒有半點關係!」丹尼爾抬頭挺胸,表情嚴肅地回答道,卻掩不住眼底的興奮與語氣中的急切。

「非常好,孺子可教。」

沙利葉滿意地點點頭,懶洋洋的伸手一揮,「既然如此,你們還待在這兒幹嘛?其他沒事的,都去放個假吧!」

「是!當然!我們只是剛好在法國放假!哪知剛好發生恐怖攻擊!至於兇手!畢竟我們是在放假中,所以我們也不好貿然出手,以免有越權之嫌,自然也不知道那些恐怖份子是怎麼死的、靈魂去哪兒了?」

「就是這個官方說詞——喔對了,丹尼爾?」

沙利葉突然叫住興沖沖地準備衝出去的少年。「是的!隊長!還有什麼吩咐?!」丹尼爾立刻轉身敬禮。

「把那菜鳥也帶去放假。」沙利葉看似漫不經心地隨口一提。

「啊……菜……妳是指約翰嗎?隊長?」

「對,就是那個菜鳥……管他叫約翰還是叫什麼來著的。」沙利葉慢條斯理的提醒道,「如果你們要去幫忙引魂,別忘了下凡就需要待降制約,除非你們有個單翼天使契約者……而如果你們要放假,他也可以當個,嗯,人間的嚮導。畢竟他再怎麼說都曾經是人類,自然比天使的我們還要熟悉人間了,不是嗎?」

丹尼爾的雙眼簡直在發光,「我明白了,隊長!」

「去吧。我會在審判所烏列那裡等待你們接引來的靈魂。要是有少了任何一個——」沙利葉揚眉。

「妳放心!隊長!一個也不會漏的!我們一定會安然把所有靈魂完美護送到天國的!我們現在就去辦!」

丹尼爾幾乎是立刻跳起來,風風火火帶著一群同伴衝出去,摩拳擦掌的準備好陰奉陽違去殲滅恐怖份子,徒留沙利葉一個人失笑的留在後頭,接著她的笑容突然沉了下來,抿了抿嘴,眼神冰冷肅殺。

「這樣真的好嗎?」

輕聲的話語從陰影處飄出,雷米爾無聲無息的出現,走到沙利葉的身後,眼神擔憂。

「如果被其他信仰勢力強制結束生命,無法回歸自己所屬宗教的靈魂會從這世界上消失,形同被銷毀。如果被伊斯蘭教天使們發現少了他們信徒的靈魂的話……」

「他們當然會發現,但是那又怎樣?只要沒有證據沒有把柄,我又不承認,就算是伊斯拉菲爾過來要說詞,也是他們理虧在先。放心吧,你以為米迦勒不知道我的小動作?」沙利葉冷笑著,「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是我默許我授權我指使的,不只是我,還有米迦勒擔著,怕什麼?」

怕什麼?雷米爾心知肚明。沙利葉根本不怕兩教之間引起戰爭,區區幾個偏激恐怖份子不等同所有的穆斯林,天國當然不至於以偏概全就向伊斯蘭教宣戰,這又不是十字軍東征時期。伊斯蘭教當然也不會為了失去幾個罪魂,就真的會跟天主國撕破臉,這點小虧他們過著場來鬧一鬧,也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吃下去了。

沙利葉真正怕的是即使兇手付出代價,也無法抹煞他們殺害無辜死者的罪孽。復仇天使的復仇竟是如此蒼白無力,雷米爾忽然發現他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止沙利葉的方法和理由,他沉默以對,無力的閉上眼睛。


——噹!

磅礡沉重的鐘聲忽然響起,沙利葉和雷米爾雙雙僵直身體,齊齊望向天使城的鐘頭塔頂,豎耳傾聽。噹、噹、噹……十二,整整十二聲敲響子夜的鐘聲宣告了黑色星期五終於結束,但聽在沙利葉的耳中卻是如此諷刺,宛如哀弔的喪鐘,在為那些無辜犧牲的受害者報喪。


沙利葉垂下眼,久久不語,抽了一個晚上的菸頭已經短到快燃燒到指頭了,她才揮了揮手,打散了最後的煙霧,把菸蒂扔在腳下徹底踩熄。

「好了,你也去忙吧,雷米爾——我也該去審判所那邊,這事兒還沒結束,今晚我們都有得忙了。」

今晚註定會是天使們的不眠之夜——也會是巴黎有史以來最漫長黑暗的十三號星期五了。


​
samedi 14 novembre 2015, 00:14
框噹!

玻璃水杯隨著被推倒的文件撞飛出去,摔落成了淒厲的碎片,濺起的水花在空氣中爆破後彈落地上,緩緩淌流出一道怵目驚心的水痕。

然德基爾猛然站起,椅子被他的動作掀翻倒地,他急急忙忙地抄起桌上的電話撥起號碼,屏息等待電話線另一頭被接起,然而幾聲嘟嘟嘟的盲音後,他雙眼一紅,狠狠摔回話筒,抓起身後的長外套就這麼披上肩跨步往外邁步而去。

「你給我站住!然德基爾!」

第二個回過神來的是拉貴爾,這名資歷較淺的主天使長氣急敗壞地衝上前去,擋住門口攔下儼然已經失去理智的上司。「你給我冷靜一點!」

「別攔我!拉貴爾。」然德基爾紅著眼,「我要去亞納爾的身邊——」

「你給我公私分明清醒一點!」拉貴爾厲斥,「你可是主天使長!你去亞納爾那邊陪著她,天國這邊誰來主持——」

「——就讓他去吧,拉貴爾,天國主天使這邊我來坐鎮。」

「加百列!」

拉貴爾怒目對著走進來的黑髮女子喊道,智天使長加百列的聲音宛如一道清澈的冷泉潺潺流過空氣,安撫了一觸即發的火花。她那雙清幽如碧潭的雙眸穿越過拉貴爾的肩膀,平靜地凝視著一臉憔悴蒼白的然德基爾,「去吧。」

「—--謝了。」

然德基爾沙啞地說完,便推開拉貴爾頭也不回的衝出辦公室。

拉貴爾氣得抓狂,扯著已經短到像男性的短髮,在原地跺了兩圈,衝著一旁的主天使部下咆哮:「主保法國的權天使是誰?!」

「第一主保聖人是聖女潔芮維耶芙(Sainte Geneviève)!但她主保的城市就是巴黎,現在根本走不開現場——」

「那法國第二主保聖人呢?!」拉貴爾怒吼。

「第二主保聖人是聖女貞……」

「——算了!直接聯繫人間書記官拉結爾回報狀況!梅塔特隆負責天國的窗口,文書室這邊給我每五分鐘更新一次最新情報!」

一道果斷的命令打斷了回答,拉貴爾殺氣騰騰地扭過頭去,只見全天國最高權威的天使米迦勒在門楣下彎下腦袋踏進會議室,熾天使長英俊剛毅的面容上表情寡淡,眼神中卻帶著不怒自威的銳利氣勢,直接頒布了一連串的指令:

「拉斐爾帶領座天使的治癒天使們去人間支援,剩下的死亡天使和沙利葉去烏列那裡安撫靈魂,沙利葉已經派出她的特種部隊菁英小組去暗殺恐怖份子,卡麥爾給我動員起來所有的力天使圍守天國疆界,別讓地獄那兒有縫可鑽,至於外交部分就先交給妳了拉貴爾,不管伊斯蘭教派了哪個天使來外交,都得先讓他們給我們一個交代,地獄那邊妳倒是不用管,要記住這次我們的敵人不是墮天使,是伊斯蘭國(IS)。」

「你既然防範著地獄那邊見縫插針,怎麼知道這次的恐怖攻擊只有伊斯蘭國、沒有地獄那些傢伙當幕後推手?!」

不知道是不是對分配到不擅長的任務感到不滿,或者只是單純找不到發洩怒氣的出口,拉貴爾語氣不善地對著米迦勒質問,語氣咄咄逼人。

「這件事就交給能天使特種部隊調查,我會處理,」米迦勒語氣平淡的回答,眼眸難掩閃過的一絲凌厲,他話鋒強勢一轉再次地命令:「妳只要管好妳的職責部份就好了,拉貴爾主天使長!」

「……是。我明白了。米迦勒熾天使長。」

聽見米迦勒連著職稱稱呼自己,拉貴爾也只能咬牙應下米迦勒的吩咐,努力平息失控的情緒,他繃著一張臉摔門出去。

送走了黑著一張臉的拉貴爾,其餘主天使也隨即被米迦勒分派各種任務,遣出了會議室,儼然成了臨時反恐中心的主天使長辦公室最後只剩下兩人,加百列不解為何要讓長期負責內務的拉貴爾而不是身為信使的自己負責這次的外交,她輕輕扯了扯米迦勒的袖口,小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這次路西法沒有——」

「我知道,」米迦勒立刻打斷她,讓加百列不由得怔了怔,向來嚴謹行事的米迦勒鮮少有這麼無禮的舉動,「我很清楚他,不會是他幹的。」

「……」

加百列沉默不語,眼神間盡是不信任和狐疑。

米迦勒貌似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話非常缺乏說服力,他略顯狼狽的修正道:「……好吧,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是我還是知道他的個性的:是他做的,他就算態度曖昧妹不明不直接承認也會不會否認,但他絕對不屑把不屬於自己的功績從別人身上搶來加諸在自己頭上。」所以如果他說不是他幹的,就真的不是他幹的。

『這件恐怖攻擊與我無關!我沒有授意任何的恐怖行動——』

「你也許沒有,路西法,但你的部下呢?」

『如果真的是我底下的人擅自搞鬼的話,你放心,我會親自處決他們的。』地獄之王路西法的聲音就像他的羽翼顏色一樣黑暗而冰冷,『你給我聽好,米迦勒,我親愛的、愚蠢的弟弟,我也許會毀滅任何地方就是不會動法國!那裡……可是她的故鄉。』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是法國巴黎?」加百列疲軟的聲音難得有些茫然脆弱,喚醒了米迦勒陷入回憶的神智,「就算是為了報復敘利亞戰爭,理由也太牽強……」

「誰知道呢?牽強不牽強,也只是立場不同,所看待程度輕重不同。」米迦勒低聲回答她,看見加百列難得情緒如此明顯的悲痛,米迦勒也忍不住心緒複雜了起來,「妳……好像很在意這次法國的災情?為什麼?就連之前911妳也沒這麼情緒低落過。」

「為什麼?」加百列自己也愣了一愣,表情也跟著米迦勒的問題陷入迷惘,「……因為巴黎是個美麗的城市?花都不該是像這樣的……」這樣的什麼?加百列沒有說完,只是一臉悲傷地揪著胸口,似乎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這麼難過。

也許是吧,美麗的花都不該沾染上這樣的恐怖血跡。米迦勒垂下眼,任憑智天使長哀傷地把頭靠在他肩上,然而那不是妳的城市,米迦勒默默把頭轉回前方心想道,即便塞納河也流經巴黎,我也很清楚,那一日熾熱燃燒的城市是盧昂而非花都,妳在象徵熾天使的火焰中死亡,遺骸骨灰流入塞納河中,如同最初智天使是從我的淚水中誕生,妳也在塞納河中重獲新生。

Pray for Paris,他聽見聖女的祈禱在低語。

——但願巴黎這次也能從絕望中重生。


​
FIN.

Pray for Paris,紀念2015年法國11月13號恐怖攻擊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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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代先知4 (然德基爾、拉斐爾)

11/4/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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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當拉斐爾麻木地以大字形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用空洞的目光仰望早已被填補好破洞並重新上好底漆的天花板時,忍不住哀傷沉痛唏噓:我已經老了,落伍了,退流行了。我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聖經典故可以畫了……我真的已經江郎才盡了……

堂堂天國第三大天使長抱著頭,形象盡失地在沾滿石灰粉的地上糾結打滾,不小心撞上無聲無息出現的一雙靴子,座天使長無力地偏過頭,眼角餘光沿著垂落的長袍紋路往上遊移,映入眼簾的先是隨意地綁成一束的茶色長髮、接著是一張精緻俊美的溫柔眼眉、還有紳士氣質的淺笑,「然德基爾。」拉斐爾低聲呼喚道。

名為然德基爾的資深主天使長點點頭,眼角飄過被隨手扔在一旁翻到破爛的聖經,咳了一聲,「怎麼樣?還是沒有靈感嗎?」

拉斐爾回以一聲抑鬱的呻吟充當了回答。

「呃,要不……耶穌受難?」

「畫過了,十一遍。」拉斐爾不滿地說。

「那……聖母領報?」

「你是嫌加百列的肖像還不夠多嗎?」拉斐爾黑著一張臉。

「創世紀?……算了當我沒說。」

「老梗,我至少畫過七個不同的版本了。」拉斐爾翻了翻白眼。

「出埃及記?」

「九樓左棟樓梯迴廊的壁畫不就是了?」拉斐爾沒好氣。

「諾亞方舟……」

「你乾脆叫我把梅塔特隆的族譜全畫出來算了。」拉斐爾已經木著一張臉了。

「……最後的晚餐?」

「再叫我畫一次我就吐給你看。」

拉斐爾痛苦地倒回地板上,用力扯著已經夠翹的捲髮。然德基爾訕笑了好一會兒,沉默了片刻,終於咬牙吐出了最後一個提議:

「要不……天使聖戰?」

「——你說啥?」

拉斐爾顯然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空白著一張表情回頭望著然德基爾,茫然地眨了眨眼。

然德基爾咳了一聲,唇角撐出了個燦爛的笑容,耀眼的讓拉斐爾因為長期工作而佈滿血絲的眼睛再次酸澀刺痛,「停,有事直說,別笑得這麼慎人。」他哆嗦著撫平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然德基爾摸摸鼻子,「我在想,要不讓你去人間散散心,尋找些靈感?」

「……還是算了吧。我怕又遇到些不該遇到的人。」

拉斐爾鬱鬱寡歡地低語,把頭扭回去繼續對著空白地天花板發呆。

「——可是我已經幫你填寫好了待降人間的申請。」

然德基爾微弱的聲音傳來。

「……你說啥?」

拉斐爾瞪著他的同事。然德基爾頓時一副豁出去似了的悲壯神情,活像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他深吸了一口氣俯視躺在地上傻眼的拉斐爾,「我替你在人間找了個,呃,新助手,她是捷克人,很年輕、很有想法的畫家,她的第二次天使戰爭壁畫挺,嗯,寫實的,我想你應該會很喜歡她,所以就……我幫你做主……和她簽了單翼天使計畫契約……」然德基爾的聲音越變越小聲,最後整個消失不見。

「……」

拉斐爾沉默了。他收起笑意靜靜凝視著僵著笑容的同僚,接著緩慢地嘆了一口氣,撐起手肘把自己從地板上拉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你剛剛說什麼?然德基爾,」他慢條斯理地捲起袖口。「你再說一次。」


 
轟!


 
批改中的公文上失手撇出了一條淒厲的紅痕,雷米爾被爆炸聲響嚇了一個抖手,還來不及多思便反射性地抬頭望向爆炸來源。

幾乎是在雷米爾抬頭的瞬間,一抹白金色的身影飛箭似的逃竄過視線,眨眼間就消失在走廊一側的玻璃窗外。

「那是……然德基爾主天使長嗎?」

若不是那頭飛揚在背後的茶色長髮,雷米爾恐怕也沒法認出那一閃而過的身影是誰,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向和亞納爾並稱天國完美形象代言人的然德基爾也會有這麼模樣狼狽的一天?雷米爾張大了嘴,還來不及發問,又有一道人影橫衝直撞的追出,尾隨在然德基爾的身後消失不見。

「……搞什麼,不是說過走廊上禁止飛行的嗎?身為七大天使長還帶頭違規這樣對嗎?」

沙利葉的抱怨聲喚醒了雷米爾的神智,能天使特種部隊的副隊長眨了眨眼,慢了三秒才發覺不對勁,「等等,難怪我覺得方才那陌生的身影怎麼那麼熟……剛剛那是拉斐爾座天使長嗎?」雷米爾再次張大了嘴巴,嘴裡幾乎可以塞的下一顆雞蛋。

沙利葉睥睨了他一眼,「當然,不然你以為是誰?全天國除了拉斐爾以外還有誰有一對黑白翅膀啊?」

「我……剛剛沒認出……和平時的拉斐爾天使長不一樣啊……」雷米爾結結巴巴道。

雖然只有短短一瞥,但剛才一閃而逝的面容只能用充滿殺氣來形容,與平日那好脾氣的溫和面容相比簡直換了張面孔,那眼鏡後生硬的不帶任何感情宛如冰冷機械的眼眸,雷米爾忍不住暗暗心驚打了個寒顫。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座天使長這麼令人恐懼的一面。

「……你別看拉斐爾平時好說話,他真的生起氣來可是連加百列都要讓幾分的。」

「啊?」

沙利葉受不了的放下手中的文件,用看著白癡的眼神鄙視著她的副手,「蠢貨!你難道不知道,寧可惹毛加百列,也絕不惹拉斐爾生氣!知道為什麼嗎?」

「啊?呃?為什麼?」雷米爾依舊糊里糊塗。

「……你惹毛了加百列,頂多是被打斷條腿,」沙利葉嘆了一口氣,悠悠地重新拿起筆畫押簽名,富有憐憫心的眼神輕飄飄地掃過雷米爾驚恐蒼白的臉龐上:「可你惹毛了拉斐爾,誰來幫你治療那條斷腿呢?」她好心提醒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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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天使特種部隊招募中2 (沙利葉、卡麥爾、卡及勒、然德基爾)

9/7/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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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沒那麼糟啦,沙利葉。」卡麥爾安慰道,「妳瞧,咱們軍團裡也有個人身升天的天使啊?那個……那個叫誰來著?」力天使長往背後一喊。

「麥基洗德?」卡及勒提醒道。
 
「對!就是那個和平主義的至高神祭司!」卡麥爾大掌一擊,繼續把頭轉回來苦口婆心道,「所以說,也沒人規定第三世代天使只能是雙翼階級啊……」
 
沙利葉冷笑一聲,放下手中的啤酒罐,「那個麥基洗德,他有異能否?」

「呃,這倒是沒有。」卡麥爾坦承,「不過……」

「所以當初他才被分類到你那裡,而不是我這,懂不?」

卡麥爾高舉雙手投降,「愛莫能助,老兄。」他朝身後的然德基爾宣布。

「喔,得了,沙利葉,」主天使長忍不住翻了個優雅的白眼。

「看在上帝的份上,單翼天使計劃還是妳提議的呢。」



02.

「那個……維克多?」卡麥爾絞盡腦汁。

「愛爾蘭島的權天使,主保聖派翠克。」

「那……摩羅乃?」這回卡麥爾的語氣都跟著不確定了。

「摩門教的始祖,美國第一位權天使。」
 
卡麥爾往懶人沙發上一躺,「那我還真想不出還有什麼例子了。」他坦承。

「不是永遠都有梅塔特隆和尚達奉這對活生生的案例嗎?」卡及勒偏頭思索了好一會兒,聳聳肩道。

卡麥爾仰天長嘆。「咱們還有哪些天使的名字不是el結尾的?」他認命地問。



03.

「首先!他的名字不是el結尾!」

「愛爾麥蒂(Armaiti)也不是用el結尾的,隊長。」

「閉嘴!雷米爾!其次!我們是能天使(Powers),而他沒有異能!」

「......賭大小從來沒輸過的好運氣算不算?」

沙利葉發出充滿鼻音的嗤哼聲,「嗯,是啊,幸運到死掉來當天使?」

然德基爾聳聳肩,「總有失手的時候嘛。」



04.

「給你三分鐘,說服我留下你。」

名為約翰的能天使新人抬起頭,看著那據說是他長官的少女一臉抑鬱地,抽著菸披著黑色軍服長袍往沙發上一躺,囂張的軍靴交錯跨在茶几上。

約翰思索了下,隨即神情嚴肅的跪在沙利葉的面前,雙手恭敬的奉上他從人間帶回來的一盒雪茄。

「……好吧你合格了,歡迎加入能天使特種部隊。」



05.

「對了,要給新人取啥代號?」

「新人的代號不就是『新人』嗎?」

「咦不是『菜鳥』嗎?」

「我說,我也有名字的!我不叫新人,我叫約翰!」

「……我看代號就叫『肉餌』吧。」

「……妳還是繼續叫我新人好了,隊長。」約翰蹲角落淚流滿面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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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智天使長是偽娘的八卦(梅塔特隆)

7/22/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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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智天使長是偽娘的八卦】


#1:小YHWH
​
如題,跪求智天使長是偽娘的八卦!!!

#2:巨鷹仔

​什麼,智天使長是女的嗎?Σ(°Д°;

#3:秘密之書
​
什麼,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真相嗎?Σ(°Д°;;;

#4:不敗要塞

支持樓主,想幹掉上司踩上位的+1

#5:智天使詩唱班招生中
如題,跪求智天使長是偽娘的八卦!!!
有沒有歷屆智天使長都是偽娘的八卦?
看看加百列和別西卜,哪一個不是長髮美人?
自古智天使長皆美人啊~ (菸

#6:波斯熊
有沒有歷屆智天使長都是偽娘的八卦?
樓上真相了!(((;゚д゚)))

#7:巨鷹仔

不愧是五樓,突破盲點!XDDDDDDD

#8:別再把我和拜丘搞混了好嗎老子名叫巴比勒

​五樓真相帝快拜!m(_ _)m

#9:智天使長我女神
如題,跪求智天使長是偽娘的八卦!!!
這是汙衊 !毀謗啊!!! 智天使長怎麼可能是男的!

#10:烏西勒你別丟人現眼好嗎

樓上暴露身份了,這馬甲也太好扒了吧 (  ̄ c ̄)y-ξ

#11:智天使長我女神

樓上有種就別用馬甲!!!開戰!打架!!! (#`
Д´)╯︵ ┻━┻

#12:別再把我和拜丘搞混了好嗎老子名叫巴比勒

來呀脫馬甲裸奔怕你不成?
:P

#13:晨星

樓上www不要掐架!www

#14:老子是拿但業跟聖巴托羅繆沒關係

純路過表示,樓樓上抄襲我ID

#15:拜丘本尊參上

樓上那還好,我根本是路過也中槍,巴比勒兄弟我跟你有仇是嗎?

#16:月影

@小YHWH 樓主真勇者,不知道本八卦板板主ID嗎?

#17:小YHWH
樓主真勇者,不知道本八卦板板主ID嗎?
板主不就睡蓮大大嗎?@@?

#18:雷光
樓主真勇者,不知道本八卦板板主ID 嗎?
求16樓解釋//  @月影

#19:第四審判長
樓主真勇者,不知道本八卦板板主ID 嗎?
同求。

#20:晨星我老婆
板主不就睡蓮大大嗎?@@?
​睡蓮=waterlily=水+百合,以下開放給樓主點蠟啾咪 ^_^

#21:小YHWH

​臥槽!!!!!!!!!

#22:紅色獵豹

啊哈哈哈哈哈樓上R.I.P.

#23:以利亞

R.I.P.+1 ​

#24:文藝復興藝術第三杰

​R.I.P.+2,醫療室已預留好你的病床了

#25:智天使詩唱班招生中

R.I.P.+3,明天就叫詩唱班開始練習安魂彌撒曲哈哈哈哈哈

#26:月影

這就叫不做死不會死。

#27:軍隊二哥

只有我覺得16樓跟18樓的ID很有亮點嗎?

#28:監視者

再閃也閃不過晨星夫妻檔的ID

#​29:晨星我老婆
只有我覺得16樓跟18樓的ID很有亮點嗎?
求八卦!要詳細!(敲碗

#30:晨星

(跟著敲碗


#31:紅色獵豹

好奇問一下樓主還活著嗎? @小YHWH

#32:睡蓮

@小YHWH,
刪帖後自行來我的辦公室,啾咪。^^

FIN.



啊哈哈哈哈哈哈這蠢死了是不?認出所有人的ID了嗎www

​小YHWH=小耶和華=梅塔特隆

巨鷹仔=亞述巨鷹=尼斯洛克(權天使)

秘密之書=拉結爾(副座天使長)

不敗要塞=愛爾麥蒂

智天使詩唱班招生中=猶菲勒(智天使)

波斯熊=杜比業(智天使)

別再把我和拜丘搞混了好嗎老子名叫巴比勒=烏西勒你別丟人現眼好嗎=巴比勒

智天使長我女神=烏西勒

晨星=亞納爾

老子是拿但業跟聖巴托羅繆沒關係=拿但業(熾天使)

拜丘本尊參上=拜丘(熾天使)

月影=沙利葉

雷光=雷米爾

第四審判長=烏列

晨星我老婆=然德基爾

紅色獵豹=卡麥爾

以利亞=尚達奉

文藝復興藝術第三杰=拉斐爾

軍隊二哥=卡及勒

監視者=拉貴爾

睡蓮=加百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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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答案是甜言蜜語(亞納爾、然德基爾)

5/22/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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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葉,妳看妳看~」

沙利葉納悶地把半顆腦袋從筆電後探出,厭煩地把下巴擱在螢幕上,「什麼事?亞納爾。」

「妳覺得怎麼樣?適合嗎?」

「……妳買了新衣服嗎,亞納爾?」

在隔壁辦公桌上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的卡麥爾眼神充滿迷惑,而發現有人自願接替自己應付姊姊的沙利葉只是懶洋洋地側了同袍一眼,充滿同情的,便悻悻然地繼續埋頭敲打著她的悔過報告書。

「這件我已經買了快一季了啦!」亞納爾嘟著嘴,氣呼呼地駁斥回答。

卡麥爾搔搔頭,一頭霧水看不出所以然來,「那就是新鞋子了?」他試探地問。

 「才不是!啊啊……真是!有這麼不明顯嗎?」

亞納爾生氣了,「卡麥爾真是個大笨蛋!」

「怎麼了?在吵什麼?」

溫和的聲音從門口響起,來人是主天使長。「然德!你來的正好!說,你覺得怎麼樣,到底好不好看?!」

被氣勢洶洶的亞納爾忽然湊近臉龐,然德基爾的笑容停格了三秒,才繼續展開微笑的弧度並找回消失在舌尖的語言,「啊啊,妳剪了頭髮了?亞納爾,很適合妳呢,不過不管是什麼造型,都很襯妳可愛的臉龐和小酒窩喔。」

「就是說嘛!果然是卡麥爾太遲鈍了!還是然德最有觀察力~」

亞納爾頓時心花怒放,再度哼著歌到處轉著小圈兒,讓咬著餅乾棒的沙利葉沒好氣地翻了
翻白眼,卡麥爾鬱悶地偷偷用手肘撞了下主天使長的手臂,「……欸,老兄,你是怎麼看得出來有哪裡不一樣啊?」我怎麼看都是短髮啊?力天使長的戰神壓低聲音疑惑地提問。

「其實我看不出來。」

「……欸?」

無視卡麥爾的傻眼,然德基爾依舊維持著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笑容,瞇起燦爛的笑眼回答:
「我看不出來。不過只要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回答髮型變了就對了。」

「……不愧是號稱能把到天國尤物的男人……太可怕了。」

卡麥爾不由得地感嘆佩服。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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