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依斯想起一年前的今天他也跟眼前的新生們一樣,侷促不安地拉直身上不習慣的素色襯衫,努力找出一絲不存在皺褶,等待著面試官的教授喊著自己的名字,走入會議室的門後面對一張張擺在空蕩蕩教室正中央的鐵椅,面向威嚴的面孔們朝自己拋接而來的一連串問答。
當布列依斯的聽見自己與陌生的名字一同唱名時,他緊張地跟隨三三兩兩起身的甄試生們魚貫的進入面試處。他挑了靠近門口第二張的椅子坐下,用眼角餘光悄悄打量身旁的競爭者。團體面試每批六人,在他左手邊身材高大的金髮青年率先挑了中間偏右的位子坐下,接著另一個黑髮帶著眼鏡的面試生冷靜地挑了剩下另一張中間的椅子,而跟隨著黑髮的男孩一同進退的金髮少年也緊接著在友人的旁邊坐下,布列依斯只得選擇現在的位子,離他最遠的是名服儀有些不整的紅髮學生,而最後一名入座的,是在他右手邊一名灰髮沉默表情淡漠的同學。
「為什麼想報考醫學系?」——系主任伯恩哈德教授沉聲開口,開門見山直擊了核心,他無視位子正中央最顯眼的兩人,點名了最靠近門邊、目光有些心不在焉的灰髮學生:「古魯瓦爾多……同學。」
「嗯?」布列依斯轉頭望向右手邊的人,也想知道其他人的答案。古魯瓦爾多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轉過頭望向教師桌上的面試官:
「——因為我想解剖屍體。」
伯恩哈德身邊的另一名面試官弗雷特里希被杯水嗆個正著,布列依斯和其他學生們目瞪口呆地望著口出驚人的古魯瓦爾多,仍舊面無表情的古魯瓦爾多沉默片刻,突然歪了頭:「——啊,我應該要回答因為我想當法醫才對。」
「…………」
奇怪的同學。這就是布列依斯對於身邊的面試生的第一印象,那時他還不知道這個性情古怪的人不但真的成為了自己的同學還不幸地成為了與自己共用宿舍的室友——此是後話了。總而言之每當布列依斯往後實驗分組、系上活動分隊,每每被學長姐們分派與室友古魯瓦爾多一組,當他回神思考到底他的人生是從哪裡開始走上岔路時,這才發現在這間大學認識了古魯瓦爾多即是他一生所犯下的最大錯誤。
「古魯瓦爾多,幫我把簽到表拿過來好嗎?」回過神來沒好氣的對著一同被發派來擔任下一屆新生甄試的報到處,布列依斯滿是無力的看著根本沒有幫上忙的同組組員,到底為什麼明明古魯瓦爾多對系上活動興致缺缺卻又跟著他加入系學會又根本沒出到上什麼力,布列依斯滿肚腹誹著,回想起學長姐們稍早半是驚恐半是凝重地搭著他的肩,語重心長地交付著:「萬事拜託了布列依斯學弟!千萬別讓古魯瓦爾多一個人看著報到處把新生們都嚇跑了!」便逃之夭夭。布列依斯除了哀嘆著自己遇人不淑之外,僅能堆出溫和的笑容招呼著新生學弟妹們一邊檢查面試生簽到一邊檢查著准考證。「等待休息室在前面右轉第一間,茶水間在走廊的另一邊——古魯瓦爾多,可以請你不要一個人在旁邊發呆嗎?」布列依斯在新生轉身之後立即出聲向身旁無所事事的人抱怨。
「方才有人才交代我不要隨便開口,那個人好像就是你。」
「你可以不用說話,但是幫我發放這些資料和行程表。」
「像是怎麼做?」
「像是我剛剛那樣做的……」布列依斯額上冒出青筋,但眼角望見一名朝向報到處急急跑來的女孩便連忙轉頭詢問,「妳好,請問是要報到嗎?」
「請問已經開始面試了?」
「還沒,還有在十分鐘才開始,學妹不用緊張。請先在這邊簽到就可以了。」布列依斯指示著時間,「如果有問題都可以問工作人員,有掛著名牌的都是系上的學長姊,可以直接請教。」布列依斯微笑地告訴學妹。
「好的,非常謝謝學姊。」女學生連忙點頭道謝,感激地往休息室方向奔去,絲毫沒有注意到深後的人頓時僵住了嘴角,布列依斯僵持著笑容,直到聽見身旁傳來輕微但清晰的噗哧一笑。
「不准笑,古魯瓦爾多。」布列依斯咬牙切齒。
「好好,我沒笑啊,」古魯瓦爾多漾著燦爛的笑容站起身子,「我懂了,就像剛才那樣子示範就行了嗎,『有問題可以找我或是這位學姊發問。』」
「古魯瓦爾多,你給我閉嘴!!!」布列依斯赤耳面紅地怒吼。
TBC.
這件事教會我們一飯可以亂吃賭注不能亂說,二是不要小看廚的威力,三是兩個廚(香菇)廚(我)在一台有繪圖板的電腦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凝重臉)
為什麼想成為醫學院的學生?弗雷特里希一邊把備審資料翻的啪啪作響一邊挑著能問的問題一面聽著面試生們會有什麼樣的回應,金髮的大個子毫不猶豫,「因為當醫生很賺錢」,黑髮眼鏡的同學冷靜的概述成為醫生於社會上的諸多貢獻與地位,金髮的那位顯然只是來陪考,至於那個有點眼熟好像就是阿奇波爾多家的小子滿不在乎的表示「因為我家長輩叫我來考我就來了」;輪到布列依斯回答時,銀髮少年表情空白了幾秒,彷彿沒有依照腦海中排練熟練的說詞,直接脫口而出最真實的答案:「因為我想救我的妹妹。」
喔?弗雷特里希感到有趣地勾起嘴角,「不是為了幫助世界、其他的病人、弱勢的傷患……而是為了私情?」他闔上資料,十指交握氣定神閒地等待答案。
「幫助其他的病患當然也有,」布列依斯咬著下唇,懊惱著自己在此時突然言語不靈敏,小心翼翼努力思索用詞,「病患無國籍,即使不認識的傷患當然也會幫助,但是最主要的動機確實是因為家人的緣故……」
「從自私的理由出發點,能做到無私嗎?」弗雷特里希好笑地問。其實用意不再於刻意刁難,只是想藉由每個孩子的回答看出個性和思想價值,以及靈機應變的能力。弗雷特里希帶著和藹到過分壓迫感的笑容,雙手交疊拖著下巴看著少年會如何回答。
然而那個名喚古魯瓦爾多.隆茲布魯的學生卻噗哧一笑,「所謂的無私又是什麼呢?教授。人真的能做得到無私嗎?所謂的無私不過也是一群人的自私有所共同的交集,就算只是為了妹妹,不也等於是造福了其他擁有同樣疾病的男女老少,就結果而言又有什麼不同?」
布列依斯為身旁不疾不徐替自己反駁出聲的古魯瓦爾多感到驚訝,一種感激與對於他話中邏輯有些無法理解認同的矛盾產生心情上的複雜,他張口開開合合,也不記得自己之後又回答了什麼,但是弗雷特里希最後揮了揮手制止了他的發言時面帶的笑容,布列依斯拖著虛軟的步伐離開時無法理解是否那是鼓勵而讚賞的意味。
「這一屆的新生可真是形形色色啊,你說是吧,伯恩哈德?」弗雷特里希在最後一名學生背影離開在門板後時大聲吹了一記口哨,毫無形象地翹起了腿,「錄取名單就決定好哪幾個了嗎?」
伯恩哈德扶著額,「我可以全部刷掉嗎?一群亂來的回答。」他臉色陰沉地險些捏爛手中的評分單。
「哪會,那些孩子的眼神都很棒啊。」
「眼神不能當作參考的依據,弗雷特里希。」
「會嗎,可是他們的回答哪有亂來,很真誠不是嗎?」
『我不否認我是因為私人情感而想當上醫生的,但是我自詡我不是為了功名利益,而是身邊的人。』銀髮少年眼神真摯的回答,『也許我無法做到全然的無私,畢竟我無法顧及世界上所有的人,但是至少我可以為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從身邊的人開始付出……』
「我真懷疑你當年是怎麼跟我考上醫學院的。」素稱醫學系恐怖教授的雙生兄長用手按著眼無力地詢問兄弟。
「當然是是因為我是你弟所以錄取哥哥買一送一不是嗎?」弗雷特里希用這還用問嗎的語氣理所當然地回答。
潘朵拉的盒子裡裝著災厄,而薛丁格關著貓的箱子顏色是黑的,艾伯李斯特瞥眼貼在系館佈告欄上的導生名單推了推眼鏡,確信了流傳在學長姐們之間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怎麼?你被分到哪位教授?」
艾依查庫擠過人群,鑽到他身旁開始蒐尋著名字。「不用找了,在這裡。」艾伯李斯特冷靜地敲著兩人的學號,慢騰騰的挑起一邊的眉。
「——我被分到伯恩哈德教授,你的是弗雷特里希教授。」
不過這不是重點,艾伯李斯特手指著另一個學號旁邊的表格,艾依查庫只消一眼就嘖聲髮指,「根本黑箱吧這個。」
「可不是嗎?」艾伯李斯特陰沉的點了點頭,用眼角餘光往身後的紅髮同學看了過去,在他背後的導師名字不用想也知道會是誰。
TBC.我絕對不會說這是謝師宴時想到的梗。
通常導師會是你這醫學院七年來與你最親密的師長。通常。
不過偶爾也是有「你小子連導師我的課也敢翹看我49分當掉你!」的情況。
「幹米利安居然趁上次我翹課時小考點名還揚言這學期要當掉全班二分之一!這是百人腰斬啊!」
面對阿貝爾悲痛的疾呼,他的好兄弟利恩只是翻了個白眼,「就叫你學古魯瓦爾多,去課堂上睡覺也好,好歹也去簽個到嘛,活該。」
最好啦要不是我拖著他出寢室他根本每堂睡過頭。旁邊的銀髮少年嘀咕。
艾伯李斯特回以同情的目光。「那還真是辛苦你了,布列依斯。」
TBC.
導師抽到蕾格、直屬學長呢是薩爾、室友抽到跟古魯瓦爾多同寢......
籤運需要關愛的小布列www(#
「那個...古魯瓦爾多同學,宿舍裡禁止養寵物......」
「這不是我的貓。」
「......可是他在你的房間裡。」
「這是我等等標本作業。」
「等等一般不是都用青蛙嘛!」「咪喵!!!」
TBC.
抱著發抖的艾茵驚恐的C.C.助教還有捏著古魯瓦爾多耳朵一手還搖晃著貼著過氧化氫跟甲醛的藥劑瓶咆哮著「別把宿舍當實驗室搞的都是福馬林味道!」的布列依斯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