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何處去 「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艾依查庫沉默良久後終於開口,明明只容納著兩人的病房卻狹隘的宛如要令人窒息。艾伯李斯特皺起眉,凝重地反問意思。獨眼的金髮男人深吸一口氣,大聲地開口:「……差不多開離開這裡了吧?」 放手吧,艾伯李斯特! 艾依查庫發出無聲的吶喊。 難道權力有比性命重要嘛?——我想要的既不是權力也不是財富,我想要的只有你—-- 艾依查庫倏然禁聲,從未感到如此挫敗。 垂下眼,艾依查庫抿著嘴,幽幽嘆息。 你還有我啊,艾伯……這樣不夠嗎?只要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還有哪裡不能去、還有什麼事做不到……還有什麼是不能重新開始的? 那還要重新多少次?還要多少次我們才能不用再從頭開始? 艾伯李斯特冷靜地反駁,捏緊的拳頭卻在顫抖著。 從失去故鄉佛雷斯特希爾的領地和家園、從連隊崩潰解散,所有長久的努力都付諸流水一同與渦消逝,艾伯李斯特曾經茫然又再次覺悟卻又回歸原點茫然,究竟自己還有什麼是可以留下來不會失去的?究竟我們還要被命運強取豪奪多少次、被迫失去手中僅剩的卑微的卻也是我們所有的一切的希望多少次? 不,已經夠了,這次絕對不行。 艾伯李斯特是如此憤怒又無力地握緊拳頭。 已經不想再一頭空了。 已經沒有退路了。 ——帝都斐度就是我們的羅馬城,那一夜遭受襲擊的暗巷便名為亞比烏,而我,我是不會逃的。 艾依查無法理解艾伯李斯特的堅持。 而艾伯李斯特卻無法理解為何艾依查庫無法認同自己的堅持。 「至今為止受你照顧了。」 艾伯李斯特用冷靜的語氣,如此平淡的話語卻陰鬱沉重地宣告了分道揚鑣的事實——「結束了」。 不,艾伯。不要去。不要去。 艾依查庫無力地以僅剩的那隻藍眼,眼睜睜地目送艾伯李斯特遠去。然而他們之間真正狼狽地轉身逃離那間病房的明明就是艾依查庫在先。而金髮的軍犬只是蠕動雙唇默默注視著那即將赴往荊棘之道的殉難者挺直的背影,顫抖地吐出無人能為他解答的疑問。 Quo Vadis? 艾伯李斯特,你往何處去? ——「主啊,你往何處去?」彼得問。 ——「我正要回到羅馬城再一次被釘十字架。」主回答。 FIN 梅杜莎之眼 他不喜歡那個女人的眼神。
艾依查庫垂下那僅剩的沒有覆蓋在黑色眼罩之下的藍眼,望著眼前正在和月光姬博鬥的背影,他總是只望見那人的背影。從潛伏在那人背後的影子中戰鬥時或是軍階前後一步之差的距離,永遠,無法並肩而行的背影。 ——這表示我將信賴交付給你。那人總是這麼說。 然而看著那背影對峙著妖艷放蕩的月之真王,艾依查庫突然無比厭惡那嫵媚的月之女王。讓他想起了同樣有著相同眼神那個女人。 有種惡意濃稠的情緒在失去眼球的右眼中濃縮擠壓又不斷膨脹,像是要填補那空洞眼窩,引發不亞於當初傷口被異形所傷而潰爛感染時的刺痛。他沒有忘記他是為了守護誰才失去那隻眼的。他問過那有著神祕的褐色眼珠裡盛著瘋狂紅光的混沌少年,究竟那六眼幻獸的眼中是什麼樣的瞳色。貴族少年聽完後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對他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你知道嗎,蕾米亞是吸血姬的始祖。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抱著書搖著頭的貴族少年說,蕾米亞最初並不是吸血鬼,而是蛇妖。 凡是跟蛇妖的傳說,都少不了跟蛇眼相關的死亡詛咒。貴族少年自顧自地翻著書頁繼續訴說。蕾米亞是凡間美麗的女子,與天神相戀卻被天神的妻子發現,那位女神妒恨地施咒讓蕾米亞從此變成半人半蛇的女妖,甚至殺害了蕾米亞的孩子詛咒她只要閉眼入睡就會夢見孩子被殺害的景象。愧歉的天神無法解除詛咒只能偷偷許諾蕾米亞可以暫時取下自己的眼睛,才能入睡。然而悲傷成狂的蕾米亞從此開始不斷吞食嬰兒,以至於自己和後代也成了吸血鬼。同樣是蛇妖的還有蛇髮女妖梅杜莎,凡事看到梅杜莎之眼的人都將死亡或化為石像。 ——那麼你想,貴族少年打斷了他「這又有什麼關聯」的抱怨,憐憫一笑。你想,那些被變成了石像的人、最後到底看見的是什麼樣顏色的梅杜莎之眼呢? 吶、取下了眼睛的蕾米亞,妳可看得見自己眼睛的顏色嗎? 艾依查庫靜靜打量著鏡中那隻有著湛藍色眼眸的金色軍犬,接著獨眼少尉慢慢伸手解下了黑色的眼罩,緩緩睜開那後方空洞的眼皮。 啊啊,果然沒錯。 艾依查庫摀住那誠實的湛藍,對鏡子嗤笑地喃喃自語。 ——如果那貴族少年的瘋狂眼窩隱藏著噬血鮮紅, 那麼……這看不見的野獸(WarHound), 必定是盈滿嫉妒之綠的梅杜莎之眼。 FIN 注釋:靈感來自Kirihito 的【瑪格夫婦】綠眼之獸,這段註釋 『伊麗莎白女王時代的人普遍相信誠實人有藍眼珠,失敗者有棕色眼珠,神秘的人有深褐色眼珠,善妒者則是綠眼珠,行為不檢的人藍眼珠外會有一圈深藍色澤』 莎士比亞的名劇《奧賽羅》中,也提到了奧賽羅看見綠眼之獸(green-eyed monster)以至於喪失判斷能力,「永遠告別寧靜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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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h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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