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死亡的生日
真難得。
甩了甩頭,布列依斯試著將仍有些昏沉的腦袋清醒,居然做夢了呢。原來死者也會做夢啊?布列依斯心想,自從被召喚來到聖女之子的宅邸裡,但死後到至今似乎仍未再擁有過夢境,彷如夢境隨著記憶也一同散失了。亦或者自己其實是有作了夢但沒有意識到了呢?
——咦?都已經這麼晚了?
布列依斯有些驚訝地對著時鐘低呼,明明只是想小睡片刻的。看來似乎是被某人傳染了呢。
說到這……那個人呢?
起身慢步踏入大廳,悠哉的下午,眾人聚集在沙發和茶几旁享受休閒時光,布列依斯環掃了一圈,唯獨看見唯一想看見的人並不在人群之中。
古魯瓦爾多人呢?他向人偶少女問。
在庭院裡,聖女之子頭也不抬的回答,他說你醒了就要你過去找他。
找我?
布列依斯困惑地歪著頭重複。
是啊。人偶少女微笑著說,他說今天是你們兩個挺重要的日子。
什麼重要的日子?
帶著疑惑,布列依斯走到陽台庭院。果然看見了黑王子的身影。
鋪著蕾絲桌巾,在薔薇拱門下的白色涼亭下,一張精緻的茶桌上擺放著正式的英式下午茶,茶杯、糖罐、奶壺、三層點心瓷盤由下而上裝盛著三明治與手工餅乾、熱騰騰的司康鬆餅及濃郁的果醬和奶油、小蛋糕及水果塔。
下午茶?
布列依斯迷惑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他走到桌前低頭有些疑問一臉從容品著茶的黑王子。
這很重要嗎?
黑王子慵懶地挑起眉。
我想知道是什麼讓王子殿下心血來潮突然擺個下午茶邀請我。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也足足三個月了。
你居然有算日子?
震驚於黑王子居然會記紀念日這種浪漫又瑣碎的玩意兒,布列依斯覺得要嘛自己在做惡夢還沒睡醒,要嘛就是古魯瓦爾多病了,而且絕對燒的不輕。
當然不記得。
飛快地又理所當然地駁回原先的論點,布列依斯按著頭痛的額,覺得自己快被古魯瓦爾多詭譎的邏輯給搞瘋了。
誰會去算你來了幾日啊。只是今天剛好十四號……你來的那天正好是白色情人節,這血淚的日子我沒齒難忘。
那還真是抱歉啊,我們的重逢不管是生前死後都這麼令你不愉快。
冒著青筋,布列依斯惱怒地哼道,莫名感到胸口一陣刺痛。
不會啊,刻意挑在情人節與我重逢,沒想到你也挺浪漫的嘛布列依斯。
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日期!
氣其敗壞地脹紅著臉,布列依斯想反駁卻頓時無從下手。接著又升起懷疑。
……你確定今天是十四號?
難道不是嘛?
好像不是吧……
就算不是那又怎樣?
那就不是紀念日了。
有規定一定要在紀念日才能慶祝嗎?
……布列依斯倏然想起了一個童話,一個小女孩追著兔子掉進洞穴裡,來到一個奇怪的瘋帽子下午茶,還慶祝了非生日紀念日。
那麼一來不就一年四季都可以天天慶祝,哥哥?除了生日那天以外都是非生日啊?那時梅莉亞打岔地問。
是啊,他那時笑著放下童話書說,因為一年只有一天生日,卻有三百六十四天的非生日嘛。
女孩歪著頭思考了一下。
那麼今天就是我們共同的非生日呢。
時間這概念在死者的世界裡其實已經不具意義。他們的時間已經靜止,凍結在這記憶中的世界,不曾流逝。日復一日,宛如不斷重複的同一天,忘了日子的順序,就連季節的輪替與節日的到來也是侍僧透過聖女大人傳達話語,往往聖女之子髦下的戰士們才會恍若隔世、恍若夢境。
我們的確是在作夢啊,布列依斯。黑王子說。
你肯定我們不是一從一場名為死亡的長眠中夢醒,亦或者說生前的種種其實只是短暫的人生如夢。
那麼頻頻打瞌睡的王子殿下你就是在夢中作著夢中夢嗎?
布列依斯反駁。
黑王子嗤笑。
你敢肯定是那女孩夢見自己追逐兔子,而不是兔子夢見女孩闖入了牠的夢嗎?
布列依斯頓時想起了昨晚的夢,他夢見了什麼。
眼前地場景頓時有種似曾相似的既視感(Déjà vu),對於眼前陌生的畫面卻突然感到自己曾於某處親歷模糊重疊……
這兩著會有什麼不同嗎?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突然提問。
古魯瓦爾多微笑。
是有很大不同,但卻不是很重要。
既然不重要,我們幹嘛爭論這個?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拘泥於日期呢?
悠閒地倒著茶,黑王子蒼白的手指撫著白瓷杯緣反問。
古魯瓦爾多勾起唇角,反正你就當今天是我們死亡的生日吧。
也是。
布列依斯想了一會,輕輕地點頭同意。
想要紀念一件事其實根本不需要特定挑日子。
於是他放鬆下心情,輕鬆入座,優雅拿起白瓷茶杯提至唇邊啜了一口樸鼻而來的茶香,讓濃郁的滋味在舌尖綻放,沁入心坎裡,在古魯瓦爾多一臉平淡地撐著頰注視下,也慢慢勾起微笑的弧度。
祝生日快樂。
他輕聲說。
我們那死而復生的愛情。
FIN
The Birthday Of My Death-Vitas
我在今天黎明時分Today at daybreak
丟失了希望的影子I lost a shadow of my hope
我沉浸在網路裏面I entangled myself in the nets
懶得改變這個事實Being too lazy to disentangle though
我仿佛已經被迷惑And as if under the spell
忘記了每天的順序I forgot the order of days
今天可是一個生日Is it my birthday today
或是我死亡的日子Or the day of my death?
在這世界我形單影隻I am all alone in this world
前路一片茫然Only emptiness awaits me ahead
腳下抑或是房頂Is it roof or a thin line
抑或是細小的分界線Under my feet?
而我幾乎和上帝平行I am nearly God's equal
甚至比國王更顯赫I am higher than the king
我把腳放到邊緣I will put my foot on the edge
我會說:你好,地球!And say: "Hello, Earth!"
我只需這麼大手一揮And then at one stroke
所有問題就會迎刃而解I will solve all my problems
我用自己不朽的骨骸And in the end I will sin
最後來一次違規的反叛By my imperishable ashes
我知道或早或晚I know that sooner or later
不管你們信或者不信Whether you believe me or not
這一天終將到來It will come anyway –
我們死亡的生日The birthday of our dea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