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8下收。
傷痕
布列依斯被古魯瓦爾多拉著手腕用力扯進房間摔到門板上時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手腕還是後腦杓比較疼痛,他還未從衝擊導致的昏眩回神,那雙粗魯的手已經用近乎暴行的力道撕扯開他的領子,布列依斯確信黑王子臉色一變,恨恨地瞪著自己覆在紅色高領下的白皙頸子,他苦笑地伸手摸了摸,一道看不見的傷痕深及頸椎,劃開頸動脈方才噴濺而出的血花宛如只是幻覺,布列依斯和古魯瓦爾多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即使兩人都知道那並非是自己憑空的想像。
記憶的恢復不只是限於個人而已,有時借由他人之手拼湊與自己的關聯的記憶碎片時,對應的相關人員也將獲得那段回憶。他們都知道,此時正於暗房和聖女之子進行記憶恢復儀式的是年輕的帝國騎士,第五份回憶,卻不只透露了一個人的死亡。上一秒布列依斯還在大廳中和他人談笑下一秒突然被無形的刀刃幾乎斬去首級,他茫然地按著脖子上不斷流失的溫濕,張嘴像是要發出迷惑的問句,但在發出任何聲音之前便閉上眼軟下膝蓋倒了下去。
事情只發生在一瞬間。
古魯瓦爾多搶先衝了上去接住人影,但那大片傷口、鮮血像是已經不存在的幻象徹底消失了,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下,古魯瓦爾多卻臉色一沉不由分說地拉人離去。
瞪著古魯瓦爾多陰晴不定的神情,布列依斯卻視若無睹的笑了。「你也不也一樣。」
他失笑地伸出指尖,顫抖著伸到黑王子的披肩下,順著肩臂的肌肉紋理撫著右手手肘,「這裡,」他輕聲說,「不也好好的嗎?」
古魯瓦爾多深吸了一口氣。清楚明白銀髮審查官意指著什麼。
他拉開那人的手,扣住布列依斯的後腦,以唇堵住了所有他們心照不宣的話語。
「吶,你會嘲笑嗎?這互舔傷口的幼稚愛戀。」
他們聽見樓下在談論,有關第五份記憶、復活、與返回現世的種種可能,關於艾伯李斯特的生前、也關於另外一個人第四份記憶至死亡前這段空窗期未解的謎團。
然而他們卻不在乎,沒有人在意離席的兩人到底去了哪,也沒有人知道到底他們是否身上殘留在臨終前的致命傷,抑或那並非抱憾而終的最後。
古魯瓦爾多和布列依斯幾乎是急切地互相索求彼此,激動的擁抱,濃烈的吻,衝動的撕扯,緊緊交纏的身軀像是在訴求著什麼悲願,渴望被觸碰,渴望被融合,渴望被憐愛,在這殘酷而悲哀的世界,指縫間無法抓握卑微的珍貴之人,最後逐一失去,甚至連他們死前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就這麼被記憶遺棄。
布列依斯忍不住哭了,具體是為了什麼哭而他也說不上來,既不完全是因為無法忍受深深刺入體內的疼痛,明明早在連隊訓練生時期他們便已習慣痛感;他也說不上來,這湧自心底的委屈與悲傷無以名狀,卻足以吞沒一個人所有的堅強;他張口發出幼獸受傷似的悲鳴,抑止不住窒息似的喘息,即將溺斃在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中,揮舞手臂攫獲住了救命的浮木,他緊緊攀住古魯瓦爾多絕望地啜泣,深深喫咬在古魯瓦爾多的肩頭直到血味在舌尖竄開腥甜,才回過神鬆齒,睜開淚眼矇矓的視線,恍惚對上古魯瓦爾多的血眸後扯開一個哭泣似的微笑,再度湊到方才咬出的傷口,順勢輕輕舔拭著血絲直到仍舊完好的右上手臂。
布列依斯笑了,他閉上眼將額頭抵在古魯瓦爾多的手臂上輕輕磨蹭著,古魯瓦爾多感受到一股與記憶中撕裂觸感不同的麻癢在心頭,有什麼濕熱的液體點點滴落在在手臂上,緩緩流下。
他扳起布列依斯的頭向後仰,指腹尋求動脈的跳動,微弱卻像是他們合拍的心跳,他低頭往那咽喉吻咬而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