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威兒摩娑著下巴,打量著眼前的長笛手,換上一襲綠色彩衣的芙蘆特踩著一雙小丑鞋,笑嘻嘻地張開兩條臂膀原地轉了一圈,平日向來束成氣質公主頭的優雅長髮此刻只是簡單的在後腦勺扎成一束高馬尾,少了幾分陰柔多了幾分中性,隨著旋轉的動作劃出銀色的弧線,「如何?」
「哈梅林的吹笛手?」克拉威兒圍繞著她打轉,仔細檢查著戲服的線頭。「很適合妳的形象,不錯的點子。」
「不愧是克拉威兒,」芙蘆特笑道,「馬上就認出來了呢。」
「那當然,」打扮成小巫婆的克拉威兒理所當然的回答,伸手扶了扶頭上的巫師尖帽,「格林童話可是德國人寫的呀。」
梵亞林倒是用挑剔的眼光從芙蘆特的頭頂審視到腳尖上的兩顆小毛球,滿臉嫌棄,「我倒覺得像是迪士尼動畫裡的彼得潘呢。」
「得了,死神的小提琴手,」芙蘆特優雅的甩開肩上的長髮,彈了彈手指,吹了一口悠揚軟綿的口哨,「寬黑兜帽斗篷和死白屍裝,果然很適合骷髏之舞的死神呢,」芙蘆特忽然壓低了嗓音,企圖發出寒風吹響樹葉的陰涼氣音,可惜聲音太過溫潤,毫無震懾力,「『死神在深夜裡彈奏著舞曲的調子,咕咕,咕咕,咕咕!用上它的小提琴。』——和你冷豔高貴的形象再貼切不過了,不是嗎?」芙蘆特輕柔的笑聲像是融化的棉花糖消失在熱巧克力中。
梵亞林黑了臉,克拉威兒這會兒倒是想起比戲服更重要的事,趕在正要開口抗議的首席小提琴前打斷,「對了,既然要扮演帶領孩子們遊行的吹笛手,那要不要『不給糖就搗蛋』的踩街活動也弄成一個樂團遊行?就由妳來領隊?一路遊行到中央公園的露天舞台集合,然後依照原有計畫開始演奏音樂會。」
「這點子不錯!」忙著在一身全黑的緊身服上塗抹螢光劑,營造出骷髏人骨特效的塞樂風歡愉的附議,「我可以把精簡版的小木琴背在腰帶上,不過克拉威兒姐姐的鋼琴就沒得搬了。」
「我可以改用手風琴,」克拉威兒沉吟,「或是大不了就繼續當我的指揮,反正鍵琴手老是被管弦樂團排擠,只好來擔任指揮,無妨。」她聳聳肩,「倒是芙蘆特,我覺得可以再多選幾首曲子,不用全部演奏,就擷取部分經典改編成組曲,也比較多變化,妳覺得呢?」
「好是好,不過要用哪些曲子?」
「……莫札特的魔笛?」
「不好,」芙蘆特搖搖頭,「塔米諾的《Wie stark ist nicht dein Zauberton》雖然開頭也有吸引了野獸們前來傾聽的長笛獨奏,和聚集了孩子們的吹笛手不謀而合,但是獨奏時間太短,後面都是歌劇,不適合拿來遊行演奏。」
克拉威兒偏頭思索了一下,「那就只擷取長笛獨奏的部分當開場好了,先聚集了孩子們集合,接著轉另一首歌開始大遊行?」
「這樣的話……我覺得巴哈的b小調第二號管弦樂組曲可以考慮。」芙蘆特點點頭,「另外——」
「Trick or treat!不給糖就搗蛋!」
清亮脆耳的童音像隻歡快的雲雀直衝上雲霄,可愛又輕快的笑聲破碎成點點銀鈴響起,一團彩色糖果砲彈直撲向芙蘆特的腰,撞的她連退一步,「芙蘆特姊姊,妳看!」
「啊呀,這不是小小嗎?」芙蘆特彎下腰,又好氣又好笑的伸手捏了捏抱著她大腿的小女孩軟嫩的臉頰,「皮可洛——我的天啊,妳的鼻子怎麼這麼長?來讓姊姊看看,妳裝扮的什麼?小木偶皮諾丘?」
皮可諾得意洋洋,「對!我就是扮演皮諾丘喔!」
「讓我看看妳的長鼻子——我的天!」芙蘆特笑得花枝亂顫,「我的小小,皮可洛奧塔維諾,妳居然用妳的短笛當鼻子!」
克拉威兒慢慢眨眼,用先前同樣打量芙蘆特的眼光來回掃描在用眉筆在臉上、手指、手肘上劃出木偶關節接縫的小小娃兒身上,眼底閃過靈感之光,她蹲下身,邀請著好奇的小女孩。「嘿,皮可洛,妳想不想參加我們的萬聖夜化裝大遊行?」
「——當然想!克拉威兒姊姊!」
「那,妳想不想帶領樂隊,當整個隊伍的首領?」克拉威兒哄勸道。
「什麼?」「真的嗎?克拉威兒姊姊!」「克拉威兒妳認真的?」
三道不同的驚叫同時響起,梵亞林的嘶吼、芙蘆特的驚呼、還有皮可洛的興奮尖叫形成詭異的三重奏,克拉威兒掩住發疼耳朵,無奈甩著腦袋,「喔,我只是想起《格列佛遊記》的開頭也有短笛和小鼓,很適合行軍的曲子,妳們覺得呢?」
「噢太棒了,這樣又有我的戲份了!《小人國》和《巨人國》也有很多木琴的演奏!」
「這也是個好主意!讓小孩子們率領樂團大遊行,畢竟萬聖夜根本就是小孩子們的節日嘛,」芙蘆特先是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揚起笑容,「就這麼決定了!」
「太好了!萬歲!我要當樂團首席!」
克拉威兒眉尖抖了抖,她慢吞吞的轉動黑白分明的眼珠,用餘光瞥向冷著一張臉的梵亞林。「唔,童言無忌。」她慢吞吞的補充。
「我才沒那麼心胸狹窄,會跟一個小ㄚ頭計較。」抱著雙手的死神小提琴手哼了哼,陰冷的聲音劃過克拉威兒心弦,到有幾分死神的恐怖氣息,活脫脫的演練出來,克拉威兒無言的撫過手臂上豎起的寒毛。「看在是萬聖夜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滿足她的妄想——不過……」
「區區第三長笛手也想跟我搶首席,她還早得很呢。」
FIN.
*短笛人設:皮可洛奧塔維諾 Piccolo-Ottavino
短笛(piccolo),是長笛家族的一種變種樂器,名稱源自義大利文「flauto piccolo」,長度為普通長笛的一半。音域則比長笛高一個八度,所以部份義大利作曲家亦會以「ottavino」稱呼短笛。短笛已成為交響樂團中的常規木管樂器樂器,一般由第三長笛手兼任。以上摘自維基。
Piccolo在義大利文的意思即是「小」,所以私心設定皮可洛是義大利人,小名皮可(Picco)或是小小,身高只到芙蘆特腰身的小女孩。
巴哈的b小調第二號管弦樂組曲。
格列佛遊記。
我要感謝一下曾經就讀國中管樂班的老妹的專業支援,她提供了我這首最完美的BGM。